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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规劝阿娘:“在这种吃食金贵的时候,他还吃了肉不长肉,简直太不划算。他就该吃草,否则对不起那么多蹄髈。” 她阿娘听过,却更心疼他,等再卤了猪蹄,满满一盆都送了出去,一个都不给她留。 谁知当年那么卤蹄髈,换来个她的夫君。 她绕着船再转了两圈,未寻见如她心意的卤味摊子。去问过船工,知道这船还要再停两个时辰,便忖着进城再多寻寻。 心里有了牵挂的人,她再不是那个抬腿说走就走的她,少不得去向殷人离交代一声。 她寻遍了船,才在后舱发现他正在同旁的侍卫商谈政事。 她不欲打扰他,只去同船工交代过,便自行下了船,坐了辆骡车进了城里。 她急着回船上,少不得大方一回,将车资给的丰厚,车夫便将鞭子甩的啪啪作响,赶着骡子跑的飞快,径直便将她送到了城里最繁华处。 繁华处卤肉摊子少,可酒楼林立。 酒楼后厨的手艺,即便不会太出众,可也不至于太差。 她想着他在船上物资缺乏,平日用饭简单,便选了几个精致菜色,又多点了几个卤蹄髈,用饭屉装了,方急急坐着骡车回了码头。 船上后舱里,众侍卫商谈完政事四散开去,只留下了殷人离和柳郎中。 殷人离忖了半晌,开口问道:“这几日夜里,左姑娘偶说梦话,我倒是听到了几句话,事关我身体。你究竟是如何给她说的,竟令她日日神不守舍?” 柳郎中不敢欺瞒,只得吐了真话:“属下见大人倾慕左姑娘十分辛苦,趁着她关心大人病情,便将大人的病说的……严重了些……” 殷人离眉头一蹙,追问道:“说的多严重?” 柳郎中心里有些惴惴,吱吱呜呜道:“说……说大人……行将就木,等回了京,便要一命呜呼……” “混账!”殷人离倏地起身,原地转了数回,怒道:“你怎地能拿此事诓骗她?若她日后得知真相,岂不是……” 柳郎中忙道:“大人,属下想过后果。但是,大人同姑娘,已到了这一步,如若大人令姑娘有孕……姑娘性子再烈,也会看在娃儿面上……” 殷人离抬手点着他,滞了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门边忽的一响,柳郎中极快的窜过去,将门开了条缝,见并无他人,方转头同殷人离道:“大人如何打算?我等自当遵命。” 殷人离呆呆站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你撒下这等弥天大谎,我倒是后背有些发凉,只怕她……” 他一时没有定论,只得摇一摇头,当先出了后舱,往自己舱房而去。 后舱一旁的暗室里,芸娘一动不动,已不知站了多久。 她不是个计较清白的人。 但不代表她是个不要脸的人! 船上所有侍卫都知道真相,都瞒着她,只怕连船工都会私下讥讽她的愚蠢。 关心则乱。 她活了两世,自觉比别人超脱,比别人懂的多,然而却被那狗屁郎中扯下的可笑谎言欺瞒。 说什么武将的皮肉愈合速度快于常人。 说什么皮肉腐水进了内脏,成了剧毒。 说什么外面恢复的越好,代表内脏腐烂的越快。 说什么神药入口能使频死之人如同常人。 蠢啊,蠢啊,蠢啊。 这般玄乎到可笑的谎言,竟然能将她这个自诩聪明之人骗的团团转。 她不知半分羞臊的住进他的房里,她将自己剥的光溜溜,主动跳上他的床。 他们都知道真相,都知道。 他们就这么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她自轻自贱着,却还乐此不疲。 她不知如何出了后舱,不知如何上了甲板,不知如何将饭屉送去了后厨,不知如何回到了舱室。 殷人离等她等的心焦,从窗户里瞧见她,便忙忙打开门冲了出去,一把牵住她的手,急急道:“怎地下船不等我一起去?” 她呲的呼痛。 掌心里,不知何时被饭屉的竹制把手刮破了皮肉,血迹已凝结。 他立时蹙了眉,心疼的帮她呵气,又觉着无用,忙忙唤人拿来药酒和纱布,一边帮她擦药包扎伤口,一边低声道:“怎地这般不小心,你自来是受不了痛的人,我看着你疼痛,我心里也难受。” 芸娘任由他包扎伤口,只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淡淡道:“这么点伤,同你的伤比起来,小巫见大巫而已。我瞧着你面色红润,已与常人无异,今日身子可还好?” 他心里一滞,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含糊道:“同昨日没有什么区别,只怕还要再将养一些时日。” 她平日里不会主动去谈及他的病情,现下却主动相问:“那昨日又是个什么状况?须知你才是顶梁柱,莫说你的属下,便是我,都同你身系一处,没了你可万万不能。” 他听着这话音不对,抬头看她,却见她面上神色自然,甚至还有些打趣的模样。 他微微放了心,心里贪恋着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恋,一时打定了主意,千万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然这谎言如何圆回来,唯有回京后,扯出个遇上神医的借口,言神医同他有缘,出手治了他的病,救下他一条小命。 他想到此,便微微有了哀容,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想法子让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