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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谁都没比对方好,费绛琪家离他们来的那条路更近。大门没关,进去时,费绛琪敲了敲门。手心都是汗,她敲了一次,就放下手来,在衣服上擦一擦。 一个妇人手持绣盘,往门外走来,随意吆喝着“来了”。她先抬头问:“找谁啊?” 费绛琪望着她,一下说不出话来。沈策看着干着急,抢先一步替她说:“她是费——” 他没能将她的名字说出口。 因为那妇人已经惊讶得捂住了嘴:“你……你是……绛琪!” 费绛琪支吾着没能发出声音,妇人手中的绣盘“咚”的一声落地。 她拥抱上来:“绛琪!阿姐好想你啊!” 那是费绛琪的姐姐。 两姐妹还没开始抱头痛哭,就有人被她们嗷嗷直叫的动静吸引出来。一个男子手持簸箕冲了出来,瞧见泪眼婆娑的费绛琪,簸箕便“嘎”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也扑了上来:“绛琪!哥哥好想你啊!” 后头又奔出来一个拿着擀面杖的老汉,瞧见他们三兄妹,手中的擀面杖“砰”的一声砸了下去。 老汉哭喊着抱住费绛琪:“爹好想你啊!” 四个人哭成一团,最后到场的是费绛琪的母亲,费夫人手里捧着一只青花瓷瓷瓶,双目瞪大,口中嗫嚅:“绛琪……” 就在沈策准备及时接住那瓷瓶,以防摔碎时,费夫人却干脆利落从瓷瓶里抽出了一根鸡毛掸子,直往他们几个脑袋上捣:“搁这儿唱戏呢!绛琪回来了!还愣着干嘛?孩子一路肯定累坏了,你们快去搬椅子倒水啊!” 一家人其乐融融忙成一团。 费绛琪也破涕为笑。 但费绛琪却没急着和家人叙旧:“这……这是我同门,我要先陪他回去一趟。” “哦哦!”哥哥在收拾碗筷,“那你记得回来吃饭啊!” 这种时候,高高兴兴和家里人在一块才对,然而,费绛琪却没忘记沈策也在紧张。 沈策说:“你就留下呗。” 费绛琪望着他,乐呵呵地摇头道:“我记得你和你娘相依为命。咱们去把你娘接来,一起吃饭。” 沈策家家徒四壁,进去时,他一度有些抗拒。 并不是讨厌,而是害怕。太久没回家,连记忆都开始模糊。屋子里没有人,只有整洁的床铺与桌椅表露出生活的痕迹。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费绛琪与人问好的声音。 沈策回过头,随即见到了母亲。母子二人都潸然泪下。 费绛琪和沈策的老家过去在此地,是座还算热闹的小城。但为了躲避战乱,整个村子举家迁徙,才来到如今这里。大家种柑橘,时不时由村子里的男人们拿去外面卖,再换来东西生活。 他们不约而同做出了留下住一阵的决定。 毕竟好不容易回了家,家人们都想念自己,他们也不想走。 在师门,沈策和费绛琪学的都是斩妖除魔、法术心经,而在家乡,他们要干的则是种植采摘、做饭烧火。 沈策和费绛琪从没这样自在过。 过去的年岁,他们能仗剑直行,学呼风唤雨,将大道铭记于心。 而这段日子,他们却只需去采花、捉泥鳅,在山野里打滚,和爹娘兄弟姐妹一起吃热腾腾的饭菜。 夜里,母亲执意要借灯火给沈策修补衣服,缝了一层又一层。沈策睡着醒来,却发现母亲在偷偷擦眼泪。 “娘,怎么了?”沈策焦急地说,“可是哪里不舒服?” 母亲摇摇头,笑着对他说:“没什么。” 沈策孩子气,但他并没有傻到不懂人心的地步。 他知道,游子身上衣。母亲知道他迟早会走,自然会不舍。 到白天,沈策和费绛琪一起跟着大伙到林子里去摘果子。 金黄色的柑橘又圆又灿烂,沾染了阳光的色泽。他们俩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回师门的事,只高高兴兴采摘柑橘。 只听不远处一声呜呼,原来是费绛琪的姐夫栽坑里了。 他们都笑。 费绛琪的姐夫是斑窦来的,自称家父是崖添人,跟着流亡才去了外地。但大家都常拿这话笑话他,理由无他,都说斑窦人爱读书,偏他起了个土掉渣的名字,叫赵富贵。 “哦!”赵富贵打了个招呼,到他们这边找了片阴凉地,坐下歇息会儿。 沈策最爱边干活边偷吃,掰了个柑橘,先递给费绛琪,把她拉下水,然后也分了点给赵富贵尝尝鲜。 赵富贵却摆手道:“我就算了,左右吃不出好坏。还是你们吃吧。” 这些时日,他们都过得很开心。 赵富贵笑着打量他们俩,窃笑着问:“这么看着,你俩倒是挺像小两口的。” “才、才不是!”费绛琪一激动,一下没站稳,从梯子上摔下来。 沈策刚好站在下面,连忙伸手去接。 男孩子和女孩子摔成一团。 赵富贵又笑了,却又不由得低声道:“前几次怎么没见过你们……” 费绛琪和沈策还在又笑又叫,没听清他的话。等到起身,费绛琪才拍着身上的尘土问:“姐夫,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嗯?”赵富贵傻笑起来,“没啊。就是在想,先前好像听你姐说过,你俩是从山上那个很厉害的什么什么宗下来的吧。前些日子那事儿闹得好像有点大,也不晓得你们会不会被波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