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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样,就能给他一些力量,能给他直面此事的勇气。 他的身子颤栗,一双眼珠仿似浸在血水里,一字一句问道:“当年那位受宠的妾室呢?后来可是被灭了口?”他的记忆中,是没有那位小妾的身影的。 哑妇摇了摇头,打了几个手势。 石伢道:“干娘当年一逃开,再也不敢回京城。此事的后续便不得而知。” 殷人离点点头,恍惚的起身,跌跌撞撞便跃出房门,径直出了好春光后院。 芸娘慌忙追出去时,他早已跃上马背,跑的只留一个悲痛的背影。 她心惊胆战。 她忙上了马车,令车夫跟了上去。只一时三刻,便跟丢了人。 她先回了一趟殷宅。 殷人离果然是未在内宅的,外书房也空空如也,只有早间送着主子上朝后回来的阿蛮守在书房门前。 芸娘同阿蛮兵分两路,将殷人离可能去、喜欢去的地方都寻过。 并无结果。 她一颗心像热锅上的蚂蚁,乱纷纷的没有头绪。 她后悔,她不该让哑婶直面对着他。她该先从哑婶口中得知真相,再委婉的告诉他。 他儿时已遭受了长久的伤害,何必又再面临一回凌迟。 三更时分,殷人离被一间酒楼的小二送了回来。 沉醉的他没有一丝儿神智,掌中还有长长的一道刀伤,已简单的包扎过,厚厚纱布上却已被血水浸透。 小二战战兢兢分辩着:“大人来酒楼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只要酒,旁人都近不得身。手上的伤还是他醉了后,我家掌柜才敢上前包扎。” 芸娘同下人们将他扶进内宅,她为他解开掌中纱布,撒上伤药,重新包上纱布。 她为他擦了身,喂他喝了醒酒汤,看着他即便在沉醉中也紧紧蹙着的眉头,她紧紧抱住他,哽咽道:“我的错,我没有护好你……” 天边泛了鱼肚白时,她坐在外书房,听着阿蛮得来的消息: “少爷冲进了方家,拔剑指着方夫人。后来老侯爷在一旁偷袭,将少爷的剑挑开。少爷手上的伤,便是老侯爷所留。” 芸娘长长叹了口气,吩咐道:“去向兵部告几日假吧。” 阿蛮去的极快,等过了半个时辰回来时,又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老侯爷今日早朝弹劾少爷要对嫡母动手,不忠不孝。皇上下了旨,要少爷在家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芸娘出离愤怒,这是什么样的阿爹?愚蠢无情至此! 她进了内宅后,殷人离已醒,他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眼中神色冷肃而孤寂。 她忙忙上前,亲自拧了帕子替他拭净脸颊,柔声道:“你难得不上朝,能陪我多睡会。” 她极快的脱了外裳躺去他身边,搂着他颈子,故意笑着道: “我未想石伢竟连阿花也一处带了来,可见他这回投奔我,是想一辈子粘着我。他虽只比我小一两岁,可只是我阿弟,我对他好,你千万莫喝醋。” 他听罢,转头过来看她,眼神中已现了决绝之色。 她看的心惊,正要再同他说些什么,他已起身下地,去桌案边握着一只信封到了炕沿,站着定定看了她半晌。 她心间已觉不妙,只强笑道:“你同我成了亲才为我写情诗,是不是晚了些?” 她坐起身看着他,柔柔道:“你便不写情诗给我,我也是最爱你的妻。” 他闻言,心中起了滔天巨浪。然而这巨浪只须臾间便被心中的仇恨压下。 他一言不发看着她,手中的信封执拗的悬在半空。 她缓缓接过信封,抽出里间纸张。 纸张上的字迹熟悉,是她那拿不出手的字。 纸张上的内容也熟悉,是她此前为了治他喝醋的毛病,曾耍花腔写下的和离书。 那和离书上,原本就已签了她的大名。 如今,在空着的位置上,却签上了他的大名。 “殷人离”三个字,字迹未干,散发着残墨的香气。 她倏地抬头,怔怔盯着他,眼中已现了泪。 她哽咽道:“殷郎,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硬着心肠道:“你太过博爱,不能守在内宅。我不喜,也不想忍……” 他一字一句说的艰难,每说一字,心中便要跟着喷出鲜血,那鲜血呛喉,哽的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长吸一口气,执着的将话说下去:“……你我今日和离,日后婚嫁,各不相干!” 她泪流满面,一把抓住他,哭喊着:“我不信,我什么都不信!殷郎你想做什么?你想去拼个死罪,手刃仇人,为母报仇!你不想牵连我,你想一个人赴死!” 他知道她聪明,她顷刻间便猜透了他的心思。 他昨儿大醉前就想的明白。 他便是见了哑妇,知道了当年真相又如何? 他同之前一样,他手上没有证据。 他想合法、合理的将那恶妇治罪没有丝毫法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恶人逍遥自在,看着他阿娘含冤莫白。 这世间仅存的知情人都对他报母仇的事没有助力,他只能靠他手中的刀剑。 他看着他的嫡妻哭成了泪人,此前她只要流一点泪,他都要心疼的向她妥协。 他想着,她是他藏在心里好几年的人,她嫁给他是享福的,不是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