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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青竹终于仗义了一回。 她忙忙跪在了芸娘身旁,一边极力咳嗽一边求着李氏饶了芸娘。 然而芸娘这回却梗了颈子:“阿娘,三年前我曾拣了块双面绣的帕子,便是出自哑婶之手……这般的人才,我寻了她三年,我为何不能救!我不是抢她出来,我是偷她出来,偷人时他家汉子不在,没瞧见我们人影!” 李氏气的拍响了桌子:“婚书!他家汉子拿了婚书寻人,官老爷会不管?阿娘不想去牢里给你送饭!” 芸娘又将颈子一梗:“我回来时问过,她们是搭伙过日子,根本没婚书!” 她最后对李氏发出了道德的控诉:“阿娘……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李氏:“我没为难她……” 芸娘:“我是说你不能为难我……” 李氏:…… 芸娘终究还是起了身。 归因于她的阿妹青竹做戏做的真,咳嗽声连天响到几欲呕血,才暂歇了李氏的怒火。 李氏考虑再三,出于“女人不好为难女人”的缘由,终究将哑妇留了下来。 李家提心吊胆的等了半月,果然没人寻来要将哑妇抢回去。 而此时哑妇养病无趣,随意的露了一手绣技,便令李阿婆赞不绝口。 李氏虽板着脸,然而作为刺绣达人,有着更好的绣技在旁,她内心终究心痒难忍,在哑妇起身出恭之时凑空子钻进房中看了那绣活,便再也不出声赶人。 自此,芸娘以包吃、包住、包出工钱、包赶恶汉的条件,将哑妇强行留了下来。 而哑妇先还内心惴惴,直到事后恶汉寻了来,芸娘果然说到做到,使计将恶汉赶出了江宁府后,她才放下了长久悬着的心,自此一心一意跟了芸娘。 不过半月,出自哑妇之手的绣活便缝在了卖给公主的胸衣上。 不凡的绣活、讲究的用料、定制化的裁剪,因哑妇的加持,芸娘大胆将卖给长宁公主的胸衣涨了五十两,以每件一百五十两的高价将公主送到永芳楼名义上和事实上的双料“至尊主顾”的宝座。 自此,芸娘自诩着,即便后日有竞争对手出现,她有公主这尊大佛在手,也不怕那些个牛鬼蛇神了。 秋分之日,李阿婆寿辰。 永芳楼闭了铺子,铺门上贴着歪歪扭扭写了“东主有喜”几字的红纸。而后院却张灯结彩的装扮了一番。 寿星李阿婆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坐在上首,来者每来磕头祝寿,她便笑不可支的送上一封红纸,将里边装着的散随银子做为封赏。 而负责收寿礼的李芸娘同李青竹坐在四方桌后,每每有人送上寿礼,两人一个收礼,另一个便直着嗓子将寿礼唱出来。 有寿礼寒酸的,一听自家的礼当竟被当众念出来,少不得要闹个大红脸,引的来人一阵轰笑。 李芸娘用笔管子点着石伢不与他阿婆一起、自己个儿单独送的寿礼,哭笑不得道:“石伢小兄弟,你送的这三个鸡腿是何意?” 石伢便十分不快的瞟了芸娘一眼。 明明方才他是要将自己阿婆送的长寿符撂到桌上,只是不巧将给自己带的零嘴一同撂了过去,李芸娘便手准眼快的那么一抓,立时便将装符的荷包同装鸡腿的荷叶包抓在一起。 当石伢哼哼唧唧想着要使个心眼子将鸡腿讨回来时,李青竹已捉着笔管子将寿礼记在了礼薄上。 她字学的还不多,鸡腿的“腿”字写写划划都写不清楚,干脆将几个别字涂成一团黑,再加上一横,勉强画个鸡腿的模样。 石伢不服,指着那一团黑道:“明明是三个,怎的只记了一个?” 青竹便依言再添了两个墨团,又往他鼻头上点了一点:“可够?” 石伢不舍的望了望芸娘手边的三只鸡腿,转身默默的去筹划偷回鸡腿的计策去了。 日上三竿。 芸娘往院中瞧去,惜红羽一家三口、石家祖孙、李家人、刘铁匠、哑妇……她轻哼一声对青竹道:“阿妹,去将后院门顶上,柳香君不来便不来,等着我扣她工钱。” 与她共同进退的阿妹青竹清脆的“嗳”了一身,快步窜到了院门边,将将拿起顶门的杠子,后院门便被从外推开,探出一个素面无妆的寡淡脑袋。 青竹随即对来人下达了芸娘的指令:“柳香君,你回去罢。我阿姐已经决定要扣你工钱!” 柳香君嘿嘿一笑,依然推开门蹭了进去,对着芸娘讪笑道:“这不是昨儿个夜里,那些姐儿要请我吃酒,我吃多了些,今早头晕脑胀,便起来晚了些……” 芸娘缓缓坐回方桌前,取了笔管子在手,随意描画了一个篆体的“勇”字,方乜斜着柳香君:“柳二掌柜,我瞧着你现下大有取代我自居之势。否则她们怎么不知请我去吃酒,却日日请了你花天酒地?” 柳香君忙忙摆手:“可不能乱说,圣上亲封我为‘义妓’,有个‘义’字在里头,我岂能做出那背主之事?那不是欺君?!……她们请我,那不是你爱惜名声,不愿同窑姐们凑在一处嘛。况且你还小,怎么能吃酒!” 她好话说了一箩筐,芸娘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一瞧她两手空空,又是一声冷笑:“现下你不将我放在眼中,也不将我阿婆放在眼中了。怎么,想吃白食?” 柳香君忙忙对着院外一招手,走进来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一摞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