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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并未被柳香君的名头吓到,翻着个白眼道:“家里有人当了窑姐还是好事?还好意思拿出去到处给人说?快快给我滚,莫等着鸡毛掸子上身!” 话毕便挥动着鸡毛掸子要上前。 两人瞧那伙计并非虚张声势的模样,便匆匆往四周一打量,立刻忍痛弃了笔墨纸砚,抬着这其中最贵的四方桌和两张板凳逃窜而去。 如此最后方将目光盯到了城隍庙门前。 寺庙道观,芸芸众生有事没事都要去拜一拜,自然也能守到女红不错的妇人。 青竹却踌躇着:“庙门口也有人占地盘呢,如若我们去占了他人地盘,万一又打我们可如何是好?” 芸娘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她迟疑着道:“不会吧?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能去摆个摊子卖经书,我们两个的力气加起来比书生大多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抢书生的地盘!” 青竹:“……” 如此商定,芸娘忖着需要个粗通文墨之人记录帮工姓名,便又去找了罗玉这位园丁。 芸娘刻意避开摊贩最多的初一十五,选了一个普通的日子,由罗玉驾了骡车装上桌子凳子笔墨纸砚等器具,早早的往城隍庙而去。 果然到的早的好处便是能先占了地盘。 春光正好,青竹却极为严肃的提醒芸娘:“阿姐,千万再莫晒着日头,你眉间那疤可还有印子呢。” 芸娘从善如流,将四方桌支到了一棵树下,三人坐在木凳上,徐徐将笔墨纸砚准备好,罗玉便要往一张大纸上写下“招熟手”几字。 芸娘此次已经醒转过来,认识到“大多数穷人家都不识字”这个现实,也不愿浪费了好好一张纸,便止了罗玉的热情,打算等人多时隔一刻钟便出声呼喊一回便可。 城隍庙的业务十分稳定,初一十五人挤人,平时各日不缺人,如此到了日上三竿,前来上香之人也多了些。 芸娘同青竹每隔半刻钟便轮换着起身大喊一句:“招针线好的帮工,工钱从优。” 渐渐的也有妇人前来相问。 上前打听的妇人自然都是自诩手艺不赖之人,可口说无凭,芸娘自然不能如此贸贸然便将人定写。 她一边问着来人的姓名、住址,由罗玉在一旁奋笔疾书将这些信息记在纸上,一边令妇人回去将自个的缝制过的活计拿过来,不拘是衣裳、鞋子还是帕子,只有亲眼见了才做的了数。 有些妇人身上穿的便是自家缝制,当场便拉着芸娘瞧过,芸娘心下有了数,便在罗玉记录的名单上做个标记,令来人回家去等消息。 待日头到了头顶,从庙里传出阵阵饭香,那是庙里僧人开始食斋饭。 几人闻着饥肠辘辘,便将白纸用砚台压了以防被风吹走,这才去了周遭饭馆子用过午饭,又在四周逛了一圈,寻着个卖菜摊为绿豆买了些菜叶子。 几人到了停放骡车之处,却见那绿豆一上午不声不响在地上又拉又尿,弄的现场狼藉一片。青竹赞叹道:“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在佛门重地造次!” 两姐妹齐齐瞧着罗玉,那意思便是:你自己的骡子,你自己收拾咯。 罗玉只得去周边住户里借了铁锹和扫帚,屏住呼吸将绿豆的战场打扫干净,这才去归还了工具,将菜叶喂了绿豆。 未曾想绿豆吃过了这顿饭,还未等几人离去,便又噼里啪啦落下了粪球。 两姐妹抬脚跳开,拍着大腿笑的不停歇,罗玉愁眉苦脸又去借过工具回来将现场打算干净,这才指着绿豆呵斥道:“下次再这般憋不住屎,今后便不带你出来!” 绿豆悻悻的歪着脑袋,原地卧着去了。 经过了这一番叨扰,几人回了庙门口,便再也找不到自家的四方桌。 原本树下的地盘已被一张破竹榻占据,竹榻上堆放着一捆捆的经书,经书还未来得及铺开放平,封皮上的佛祖便笑的有些扭曲。 芸娘气急败坏,一步跨上竹床,对着四周大喊:“哪个坏胚子抢人地盘,敢做不敢当,快给小姑奶奶滚出来,搬着你的摊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春日骄阳晒的四周温暖,在日头下呆久了还会觉得出燥热。 青竹看了看地上落荫,再望望头顶树盖,提醒着芸娘:“阿姐,我瞧着这里就是最凉快之处呢!” 芸娘低了头瞪着她:“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青竹立刻顿悟,极快的蹦上竹床,站在芸娘身边,嘶声呼喊:“是谁的竹床和经书?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它,一盆水泼湿它,用绿豆的粪球污了它――” 罗玉啧啧一声叹:“青竹,你这般粗鲁,日后如何嫁的出去!” 青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珠子:“那我阿姐呢?” 罗玉一抬眉:“她怎地?她没怎地啊!” 此时芸娘才顾不上边上的两个小娃儿打嘴仗,又是直着嗓子吼了声:“再不来烧了哦――烧的一干二净灰飞烟灭――” 青竹便指着芸娘给罗玉瞧。 罗玉耸耸肩:“我觉着芸妹妹成语用的极好!” 从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跑来一个高大青年,那青年一只手端着碗,碗里仿似是一碗鸡丝面。 他每跑动两步,碗里的汤水便跟着泼洒出来,莫说沿途地上,便是他的衣衫和棉鞋上都是泼洒出来的小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