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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李氏咦了一声,抬脚就进了房里。 李阿婆随后跟上,将芸娘同青竹留在了门外。 青竹偷偷用嘴型问她:阿姐,怎么办?我们逃罢? 芸娘暗叹一声,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紧跟着进了房里。 若她阿娘动气了要动手,她当先掩护女人公敌赵蕊儿逃跑是正经。 然厢房里一派泰然。她预想的鸡飞狗跳并未发生。 赵蕊儿的襦裙将身形包裹的十分严实,面上的巾子并未取下,手上依然捧着绣花绷子,做出一副良家模样。 而画师卢方义的画笔从未停过,他的一颗心然沉浸在创作中,外间的纷扰于他无碍。 两位李氏新奇这现场作画的架势,又不方便长久的立在画师旁,也只经过方桌时歪着脑袋往画纸上看了数眼,一时并未瞧出什么蹊跷。 实在是画作还未上色,而赵蕊儿穿着胸衣的关键部位只靠白描,等闲人也看不出有多少异常。 李氏瞧了半响,出了厢房,一边将芸娘面上更多的汗珠子拭去,一边奇道:“这是新找的画师?不是说要画胸衣,怎的又画起了人?” 芸娘强装镇定道:“我听说‘人乃万物之灵’,先看看画师画人的本事,才能分辨的出他画工好或不好……” 厢房里隐隐传来一声‘扑哧’低笑,紧接着传来卢方义不满赵蕊儿乱动的轻咳声。 李阿婆笑道:“难怪别人笑你。画二尺布的东西,还要先拿‘万物之灵’考验一番。你这活计可要那金銮殿上御笔亲点的状元才敢接啊!” 芸娘顺势点头:“可不,我只等着小白哥哥中了状元,来接我这活呢!” 李阿婆立时被她的马屁拍的合不拢嘴,再不提那画师之事。 时辰已到了午后,两位李氏欲同芸娘和青竹一同回家,便去了隔壁寝房等待。 芸娘提到半空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立刻觉着此处不是个合适的作画之地,从明个起便要换个安地界,免的她阿娘随时上门逮她错处。 可巧这卢方义作画水平实在高明,用炭笔勾勒了人物身形,双眼又亲见了赵蕊儿的姿态穿着,自然将所见景象牢牢记在了心间,此后就不需赵蕊儿配合,他只在自己个儿家中层层上色和描绘背景便可。 这倒正好省了芸娘重新找地方的麻烦。 以卢方义的速度,不过两三日便画成了一幅画,赵蕊儿只需配合着两三日过来一趟,穿着不同的胸衣搭配着不同的襦裙和神态让那卢方义多看几眼,事情反倒十分轻松顺遂。 如此用了六个整日画成了两副画。 到了第七日原本该赵蕊儿上门的时候,芸娘却空等了一整天。 不但赵蕊儿未露面,她的丫头也没前来给个口信。 如此隔了一日,赵蕊儿才一脸闷闷的上了门。而她的丫头也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青竹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便将那丫头惊醒的扶着胸口喘气。 几人坐下来等画师之时,芸娘瞧着赵蕊儿略带憔悴的面色,不由出声关心道:“姑娘可是身有不适?不若歇息几日,时间上也是尽够的。” 赵蕊儿轻轻摇摇头,还未说甚,她的丫头已经快嘴道:“我们姑娘哪里是身子不适,那是楼里昨日死了人,被吓……” “住口!”丫头的未尽之言被赵蕊儿一声厉呵吓的断在了舌尖,她缩回脖子,吐了吐舌头,果然再不敢多说一字。 芸娘心中无端端有些烦躁,她朝青竹瞧去,单纯的小姑娘支棱着耳朵,依然是一副想听八卦的模样。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芸娘自我安慰。 片刻后卢方义匆匆赶来,并不埋怨芸娘对他的随意支配,反而十分内疚的致歉:“要先把庙门前支出的摊子收拾回去,耽误了时间……” 芸娘奇道:“你白日无事还要摆摊卖经书,又要温书,哪里能有时间静下心来给画上色?你这三心两意的态度可要不得!” 卢方义面上闪现一丝窘迫:“离来年二月的会试只有五个多月,我得筹措盘缠……有些学子都已提前上京了……” 芸娘眉头一蹙,立刻问道:“上京路上要多久?盘缠几何?” 卢方义道:“如若乘船也不过十来日,可要乘车时日便久了,多达二个月也是有的。我们江宁地处南边,河面结冰晚,北地的河面十月中下旬便已结了冰。举子们总要在十月到达京城。可到的早,在京城住的久,这花销就大了。再加上中了会试还要等待殿试,又是一笔支出。如此算下来,路费以及在京里的开销,至少也得这个数。” 卢方义向芸娘举起一个巴掌。 “五十两?”寒门子弟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攒五十两,这还考的起恩科吗? “你现下攒了多少?”她问他。 他面上又是一窘:“二十两……” 这可缺了一大半。 芸娘忖了忖,刚要开口,一直未说话的赵蕊儿已经抢了她的台词:“不若我为先生出余下的三十两,可行?” 卢方义臊的一片通红。 读书人的骨气令他万分不愿受人恩惠。 赵蕊儿面上浮上淡淡笑意:“我这也并不单纯是为了你。如若先生没考中,来年便帮着我多画几幅画,这也比我去书肆里买画便宜许多。如若先生明年考中,日后我有难时,先生能伸手帮我一把,便是还了我这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