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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布置简单温馨,大床和棉被是最大的诱惑,宇琳一倒下去便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宋承中,他们一起住在英国。和庄主一起种荞麦,种薰衣草,酿葡萄酒,阳光温情地抚摸着每一个人,庄园里一派盎然之气,农场里的每个人都那么热情友善。他们欢乐地在庄园里追逐欢唱,突然间,前面的宋承中不见了。 “Kris。”她一觉惊醒,额头早已渗着细密的冷汗。 睡了一觉,却感觉越发不清醒了,刚刚只是昏沉,现在感觉有些刺痛,好像什么东西压着五脏六腑,难以喘息。她躺在床上看着上面,不愿起床。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在那个烟花璀璨的日子,他离自己远去。那天,病重的他还陪她看烟花,烟花“噌噌”地在天空绽放光芒,她吓得躲进他的怀里。她没有发现,他欢快的笑声里埋藏着一种恐惧,他苍白的唇已经被黑夜掩盖。 “Kris,元宵节的时候,我们也一起看烟花。” 明年他们毕业,准备一起回国。 “好!”他的声音很微弱,说话的时候,伴随着泪水从眼角滑落,他那时一定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一起看烟花了。 他把一切都隐藏得很好,心里肯定暗暗祈祷过,祈祷她原谅他的自私。 他对她隐瞒了病情,他一定知道她会很难过。 这一天,国内正月十四。她永远忘不了的日子,等不到与他一起看烟花的日子。 泪水铺满了她的面颊,她用手将它揩干。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宋承中不想看见她难过,可是到头来,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上来。 过去的事情她记不清了,但是那天的场景还那么清晰,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湿热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滑下来,一点一点地渗进枕头。 宋宇琳在民宿里窝了好几天,她因为那盆水着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夜又掀被子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全身发烫,头一直很痛。 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死掉了,好几年没有这样的经历了。除了在英国第一次遇到冬季,她生了一场重病之外,印象中再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那时候有父母在,有宋承中在,现在没有人陪在她身边。 她整个人头痛得在床上打滚,身上是一阵冷一阵热。思绪已经混乱,感觉死亡正一步一步逼近。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她原本以为天还未亮,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接近傍晚了。她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病痛把她折磨得更惨。 她好想按下拨通键,看着他的手机号码,看着看着,眼角就突然涌出了泪水。 她所有的幻想在顷刻覆灭,人在生病的时候极其容易悲观,何况是这种时候。 在英国时,她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曾经。 那一年,他们在墨尔本看烟火,那一年,他们在东京看烟火,那一年,他们在台北看烟火,那一年,他们在巴黎看烟火,那一年…… 没了,已经没有那些年了。过去的已经如同烟火一般消散无踪,连抓都抓不住。她重新合上了帘子,背后的声响仍然络绎不绝。 不知道在窗下坐了多久,她感到阵阵寒意袭来。 月光凄冷,正照着远处的柜子,显得格外破旧。她走向柜子,柜子旁放着一把白色的小提琴,她把它从英国带回来了。 黑暗之中,它好像泛着一道白光,隐隐地刺痛着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抚摸它,这是宋承中的小提琴。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情景…… 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有力地击打着窗户。宋宇琳心不在焉地练着琴,琴房里的其他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今天真的不在状态上。 一个突然到来的掌声让她有些吃惊,抬头一看,原来是宋承中。他站在门口对着她笑,他微扬的眼角令人着迷。 她收起琴,往套间里的另外一个琴室去了。 宋承中很认真地点点头,那天戴着一顶欧来的棕色圆帽,很复古的打扮。 他是学校最厉害的小提琴手,不过他很少来琴房练琴。他不练琴,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 “我想听《D大调卡农》可以吗?” 宋宇琳和他并不相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兴致,竟然跟着她进来了。 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诚恳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 她从小练琴,不能说很出色,但也说得过去。 琴声响起,他闭上眼睛在找感觉,感觉漫天的雪花飞舞,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手上,她的琴上,她的弦上…… “我就知道你很厉害。” 他听完起身离开,只留下了这句话。 宋宇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时候她心不在焉的,压根没在意。 等她从琴房出来,见他还站在外面,冲着她笑。 她很意外,他就像是专门等她的。 那个冬天好冷好冷,他站在室外望着她,清澈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忽然间,温暖的气息一点一点地从心里蔓延开来。 宋宇琳默然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比窗上的水珠还明净。 他敛起了笑容,“雨下得这么大……” 宋宇琳无奈一笑,原来自己误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