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请叫我编剧
陈稻明轻轻抿了口茶，神态自若，毕竟是火了半辈子的人物，他显得特别地安宁。 “李礼这种情况啊，没有先例，电影家协会从来没有对影评人开放过。” “没有先例，可以创造先例嘛！电影家协会，顾名思义就是与影视艺术表演有关的人员都可以申请。” 陈稻明笑道：“你也说了，与影视艺术表演有关的人员，影评人可不是创作者，是批判者。”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改一下，一切为影视艺术做出贡献的人都可以申请！” 陈稻明道：“你也不用改，李礼按理说是应该入会的，但是这一届正值换班底，他的申请处在新旧交接的这个档口了，如果是我审批的话，是会进会的，但我也刚刚走马上任。” “那这孩子只能下次再申请了？” 陈稻明道：“对。”放下茶杯，陈稻明又打量了李礼一眼，“他下次没问题。” 王靖淇向李礼眨了眨眼，意思是这事儿我还是给你办妥了。 李礼对这个协会没有任何执念，在申请的时候，进与不进他并不是非常在乎，即便进会了又能怎么样？对自己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可能圈子更广了吧。 但人也奇怪，在被拒绝后李礼就不这么想了，他现在还真特别地想入会，但方式需要改一下，日后不是自己申请，是你们得亲自发来邀请！ 李礼问道：“陈老师，像在话剧里有所贡献的人，也是可以入会的么？” “当然，有几位优秀的话剧演员在协会里，你怎么谈到了话剧？” 王靖淇道：“这孩子要演话剧了，好像在今年夏天？” “我也不清楚，要去和黄垒老师谈。”李礼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 “你有事儿？”王靖淇好奇地问道。 “呃……我本来是要去麦田实验话剧社，接了您的电话后，就先在这里停的车。” “哦，我这没什么事儿，就是找你来说说被电影家协会拒绝的事情，你有事儿先忙着。” “那好，王院长，那我先走了，陈老师，再见。” 陈稻明慢悠悠地站起身，笑道：“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稻明兄是咱们节目总决赛的嘉宾！” 李礼大惊失色：“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帮着节目组邀请的嘛！” 李礼非常意外，陈稻明的知名度和资历无需多谈，人家现在已经是电影家协会主席了，在圈内算是领袖级别的人物了。 李礼怀着很讶异的心态离开了京电，取道麦田话剧社。今天敲定话剧这件事后，明天他就得回到春城准备总决赛了，时间还是非常赶的。 打车来到帝苑大厦，李礼刚下车，就见黄垒正在向他挥手，黄垒的身边站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中年人身材挺拔，目光朗朗。 李礼忙走过去，大家握手致意。 “小礼，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话剧社的社长杜永康。” “杜社长好。” “李老师好。” “在您面前哪敢担‘老师’这个词啊，您称呼我名字就是对晚辈的最大的关爱了。” “您要是把‘您’字改一改，我就把‘老师’两个字去掉。” 三个人哈哈一笑，便走进了帝苑大厦。 工作室内今天异常地安静，没人，今天没安排排练什么的，三个人很快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小礼，坐，”杜社长示意了一下，“稍等啊，编剧们马上就到。” “好的。” “我和黄老师，还有徐征老师，我们正在致力话剧推广工作，但难度很大，进展缓慢，小礼你对话剧推广有什么看法？” “我个人觉得啊，话剧真正推广开比登天还难，普通消费者没有观看话剧的冲动和习惯，而且一些话剧高昂的票价也阻碍了普通消费者。” “我觉得也不是很贵吧？这可是‘活人艺术’啊！” 活人艺术？这词汇真是简单直白。 “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的消费者来说，三四十块的电影票是能够接受的，二三百的话剧门票真的不便宜了，甚至动辄八九百。国内观众本身就没观看话剧的基础和兴趣，票价更是让人望而生畏。当然了，话剧门票也没法太便宜，毕竟成本高。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咱们没有培育话剧的艺术土壤。” 杜社长笑问：“你还是普通消费者？” 黄垒道：“别听他瞎扯，这孩子有时候说话特别气人。” 李礼看了一眼全身上下加吧加吧不足1千块钱的行头，自己真是普通消费者啊！ 几个人谈起了话剧的现状和未来发展，不禁颇为唏嘘。 不过李礼的心态很平和，艺术嘛，艺术是服务于人民的，而不是强迫于人民的。 不管是话剧也好或者即将消亡的京剧也罢，相关的艺术工作者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将艺术推广出去，但不能因为民众不喜欢不认可，就悲悲戚戚并对社会审美失望。 京剧是最典型的例子，你让如今快节奏生活下的观众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表演者哼哼呀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有几个观众能受得了？ 艺术需要传承，更需要创新，如果艺术不切合大众的生活，那你这艺术做出来是给谁看呢？自我陶醉我是艺术家？我们是搞艺术的？ 有句话说“不能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在艺术上换种说法，不能用几十年前甚至百年前民众的喜好，来强迫现代人民也同样喜欢。毕竟一百多年前民众还在扎辫子。 这就是个别京剧大师主张戏剧改革的原因。 话剧也有这方面的困扰，但问题不大，新一代话剧团的作品很多都很生动精彩，但无奈观众骨子里没有观看话剧的基因。 李礼想演话剧，他不求话剧能火成什么程度，只求完成好表演，为喜欢话剧的观众带来一场优秀的视听盛宴，就足矣了。 至于黄垒老师他们畅想的让全国普通消费者走进话剧社的梦想，实话实说，李礼认为目前有些不太现实。 起码在春城，想看一部商业性质的优秀话剧，可能一年也安排不了几场。 三个人在热情洋溢（主要是另外两位热情洋溢）地聊着话剧，两个中年人突然走进了办公室。 “李老师您好。” “不好意思李老师，我们临时有事儿来晚了。” …… 互相介绍后，这两位叫王帅、董平的编剧各自将手里的剧本递给了李礼。 “李老师，请您过目。” 黄垒道：“我们一共有两个剧本，都不错，你选一部，最好选两部，哈哈。” “稍等，我看一下哈。” 李礼拿起其中一个叫做《狼人》的剧本，快速地翻阅了起来，翻阅的速度之快让众人一片惊诧。 王帅心道：这阅览速度太吓人啦，网上盛传的一目十行的本领，看来是真的了！ 董平内心疾呼：你大爷啊，我写了半年的剧本，你眨眨眼就看完啦？ 嗖！ 嗖！ 嗖！ …… 《狼人》的剧本转眼间便被翻看完了，李礼轻轻合上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听风瓶》这个剧本，并几乎以同样的速度阅览完毕。 看过了两个剧本，李礼的眉宇间微微凝结了一下，细心的杜社长立马意识到李礼可能对剧本并不满意。 杜社长道：“李老师要是觉得对剧本有什么疑惑，可以和编剧们交流。” 王帅：“李老师，我们洗耳恭听。” 董平：“节目中我们见证了您优秀的剧本改编实力，关于剧本，还请您多多提意见哈。” 坦白地讲，《狼人》和《听风瓶》这两个剧本水准都很高，都不错，毕竟也是人家磨了半年才磨出来的剧本。 不过呢，李礼觉得这剧本改一改还可以更好。不过这话他不能在这时候说，毕竟是初次见面，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家原创者还在当场，这两位原创还在业内很有名气。 别听他们说请李礼多多提意见什么的，好像多谦卑似的，其实这都是谦辞，你要真当面说他们剧本有瑕疵，你就一定能看到他们的脸究竟能变多长了。 李礼笑道：“剧本很惊艳很打动人，等我回家后慢慢地重新拜读，细细地品味您二位字里行间的魅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请教二位老师。” 王帅和董平有些自满地笑了，这一笑也多多少少间接证明了他们是优秀的编剧，但并不杰出，并没有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 杜社长察言观色的水平异乎寻常地高，从李礼一闪即逝的微表情中便意识到了李礼对剧本并不满意。 中午吃过饭后，李礼辞别众人拿着两份剧本打车回家，他自然并没有答应演出的事情，以细看剧本后再做决定为由给暂时搁置了。 车子在街道上蜗牛爬，李礼突然接到了黄垒的电话。 黄垒道：“小礼，你是不是对剧本不太满意啊？” 和黄垒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黄老师，那不瞒你了，坦白地说，以我愚见，我觉得差了一点点，当然很可能是我个人的艺术修养太卑弱而理解不了。” “哦，你跟我说哪里有问题，我们和编剧探讨探讨借鉴借鉴。” “呃，我指手画脚的不太好吧，再说我也不能以自己的主观意见，来左右原创者的创作态度啊，更何况两位老师还是业界大名鼎鼎的编剧，我哪能给他们提意见啊！” “少扯没用的，捞干的说！” “真说啊，合适么？人家可是著名编剧啊，我提出意见合适么？！” “艺术探讨嘛，一切为了艺术！说吧。” 李礼笑笑，“那好吧，黄老师，麻烦你先找一下纸笔。” “我不用纸笔，我记忆力虽然比不上你，但也非常好，说吧。” “先说《听风瓶》这个剧本，我认为有4大块21处应该改一下，还有63句台词需要调整一下，我按照剧本的顺序说吧，首先，第三页老白的那句‘死有什么可怕的，生不如死才可怕呢’，这句台词我认为修改成‘我巴不得死呢，让你们在这生不如死吧’可能更好，还有第五页……” “你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先找一下纸笔。”片刻，黄垒道，“你有这么多建议，都差不多让编剧们重新创作了，诶对啊，为什么不重新创作呢？” 李礼忙道：“编剧们辛苦创作实在不容易，哪好让人家重新创作啊。” “我是说你！” “我？” “得了，剧本的意见你也别提了，你自身有编剧的才华，你直接自己写个剧本，咱们研究研究以你剧本为底拍部话剧。” 李礼大喜，却连忙克制地道：“我没正八经儿地做过这事儿啊！” “哪个剧作家搬上舞台的剧本不是从零开始的？你先写着，我们静候佳音，这次不是你挑我们剧本了，是我们挑你剧本了，如果你的剧本不给力我们还不用呢，哈哈！” “这样真的好么？那，那两位编剧老师的剧本……” “留给社里其他演员用嘛！好，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回春城？” “明天早晨6点半的航班。” “好，明早我开车送你，剧本你安心写，我们静候佳音。节目里陈导不是向你邀约剧本了么？我们话剧社提前一步，哈哈！” …… 李礼没想到风云突变，本来是自己去挑人家剧本，结果变成了人家挑自己的剧本，竟然由主动变被动了！ 放下电话，李礼却听师傅平静地道：“到了。” 李礼很讶异，师傅怎么这么平静？每次坐车被司机大哥发现自己的明星身份时，那种热烈的态度就不用多说了，今天这位大哥的冷静表现让李礼很意外。 李礼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的话，“师傅，我是李礼！” “我知道，现金还是微信？”师傅面无表情。 李礼额头一垂，连忙刷了微信准备闪人，看来自己还是不够火啊。 李礼刚下车关上车门，师傅突然挑起大拇指道，“你牛逼！总决赛加油！” 面瘫脸司机师傅一骑绝尘而去，李礼灿灿一笑，回到了家中。 关于重新创作剧本的事情，李礼绝对不敢有任何懈怠，这是他新的身份的一种尝试，他希望作品可以尽善尽美。 坐在床上，李礼苦苦思索，直到深夜却连写什么题材都没确定下来，很多艺术家天性里的完美主义情节又悄然作祟了。 李礼就在苦思中，迷迷糊糊地趴在书桌上进入了梦乡。 …… 早晨5点半，李礼刚从美梦中清醒，他的微信有着一连串的未读信息。 “小礼，今晚能到春城么？明天就要录制《我就是演员》的总决赛了！”这是夏雪发的。 “李老师，您出发了么？咱们《小小演员六一大奖赛》今天早晨9点30正式举行，用不用给您延长一下比赛时间啊。”这是森大实验幼儿园发来的。 “公司李礼男装部门为你设计的总决赛特定款，已经邮到我家了，来试穿。公司说总决赛结束后，第一时间给你安排全国商店上架，但暂时只能在丽人专卖店上架，毕竟你的款式太少了，还没法单开专卖店，你也别不高兴，就这样。”看这桀骜的态度，温暖发来的。 “总决赛宣传下。”看这字数，呃，俞总发来的。 “央视有我一个同学，他想要请你参加他们节目。小礼，我以两个孩子父亲的身份发誓，你即将要火上爆火啊！”不用说了，老孔发来的。 …… 瞧瞧李礼离开春城这两天，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呢。没办法，离不开他啊！ 李礼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黄老师车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李礼刚坐进副驾驶位，黄老师便道：“小礼，气色不是很好啊，很疲惫嘛，剧本辛苦你了。” “不辛苦，虽然忙了一夜，但搞艺术创作的嘛，这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好，剧本给我吧。”黄老师伸出了手。 “啊？” “剧本啊！” “我没写呢！” “你不是忙了一夜么？” “对啊。” “那剧本呢？”黄老师好奇地问。 “剧……没写呢啊！”这句话又绕回来了。 “昨天那么久的时间你没写完剧本啊？” “不是没写完，是没写！我一直在构思！” “可是……你不是一个小时就能完成30分钟舞台剧的剧本创作么？”黄老师疑惑地道。 “老师，那不是被逼无奈么？我也不想那么短的时间完成剧本创作啊，但节目时间有限啊。如果给我更多的时间，我可以写出更优异的剧本。 所以说，咱们的剧本我需要慢慢地磨。毕竟优秀剧本很多都是半年甚至几年才完成的。” “哦！那抱歉啊。你太bug了，bug到让我们把你的优秀习以为常了，原来你也是需要磨剧本的啊！ 好，那期待你精心准备的剧本。你慢慢准备，不着急，慢工出细活。” 李礼笑笑，这就是典型的期望值被无限提高的后果。 黄垒又道：“后天我再欣赏你的剧本。” 李礼瞬间吐血，这就是不着急啊？这就是给足够的时间啊？ “怎么了？”黄垒疑惑地问。 “剧本创作需要更多的时间。” “一周？”见李礼摇头，黄垒问，“10天？两周？一个月？啊，不会半年吧？” 李礼仔细地合计了一下，“差不多少。” “你别开玩笑啦，以你的天资，还能和其他平庸的编剧一个速度？哈哈。说实话，究竟需要多久。” “呃……一个月足矣！” 李礼被黄老师这句话给吹迷糊了，糖衣炮弹这东西，说实话李礼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得了，别慢悠悠地写了，加班加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