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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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珩看着沈小姐玉颜上泛着红意,心口又痒又麻的,却再不敢孟浪了。规规矩矩地坐着看起书来,一手却拉着沈蓁蓁的手不放。 次日。 梁珩照例清早和易旭坐着刘致靖的马车到了承天书院。 这次讲学的不是别人,正是力荐梁珩成了解元的周仕成。 因着考生们都是有画像的,画像虽然跟本人有些差别,但是大致还是能认出来的,而梁珩又是坐在第一排,刘仕成一下就认出梁珩来。 看画像就觉得梁珩必然是面貌不俗的,这会看到本人,果真是霞姿月韵,相貌堂堂。一派白马轻裘,书生意气模样。 周仕成不由抚须而赞。这梁珩器宇不凡,才貌双全,如今圣上最是欣赏这种年轻有为的学生,怕是和梁珩以后也会有一番造化。这么一想,周仕成又不由感叹起来,看来要让梁解元知道自己出的力,以后若是他真有大造化,也有了一层提携之恩的关系。 讲学结束后,梁珩正欲跟着易旭他们走,就有个小厮模样的过来请他。 “梁解元留步,我家老爷,翰林侍讲学士周大人,有请您。” 这不就是刚刚讲学的翰林大人吗?请他做什么?梁珩不由有些疑惑,但还是跟易旭他们打了招呼。 “这样你们先走吧,回头我走路回去便是。” 刘致靖还有别的事,就道:“如此,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梁珩跟着小厮走后,刘致靖和易旭就往外走去。 “易兄不若就搬到我府上来吧。”刘致靖道。 易旭笑道:“我在莲花巷可是交了银子的,怎么样都是要住上一个月的。多谢刘兄了。” 刘致靖听他这么说,也明白易旭只是在委婉地谢绝,便不再提。 两人正走着,一个年轻男子就走了过来,看着刘致靖拱手道:“在下林行周。久闻刘公子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就想上前结识公子一番,冒昧之处,望公子海涵。” 刘致靖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年轻男子,林行周一直在京里,他也见过不少次。 刘致靖似笑非笑道:“久闻我什么大名?长安大魔王吗?” 林行周一愣,又笑道:“自然是公子的才名。” 刘致靖原先看着林行周,长得还人模人样的,能考中第二名,才华自不必说的,心里还有几分欣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惺惺作态之人。 “我倒是不知道我除了纨绔还有别的名声,林公子可还有事吗?”刘致靖又睨起了眼睛。 林行周是听说刘致靖对有才华的人十分欣赏,这才上前来准备结识一番的,毕竟刘致靖的老子可是正二品的宰相,这条船搭上了,以后绝对是最大的助力。没想到刘致靖并不像传言那么客气,不,应该是像传言里那样不客气。 刘致靖见林行周愣住不说话,冷着脸就走了。易旭并不认识林行周,虽然觉得刘致靖直接走有些不大礼貌,但刘致靖向来就是这样子的,轮不上他置喙,便也跟着走了。 林行周立在原地,看着刘致靖两人远去的身影,不禁握紧了拳头。有朝一日...林行周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梁珩跟着小厮往里面走,到了书院某一池沼处。 就见刚刚讲学的周大人正立在廊下,看着池沼内的残荷。 听到背后的动静,周仕成转过身来,就见梁珩跟在小厮周吉后面了,正往这边走过来。 梁珩走到近处,忙弯腰行礼,“学生见过大人。” 周仕成呵呵一笑,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好个神采英拔的梁解元!”周仕成笑道。 梁珩忙拱手道:“大人过奖了!” 周仕成却道:“你不应唤哦大人。” 见梁珩抬头不解,周仕成抚须道:“你该唤我声老师。” 不等梁珩询问,周仕成又解释道:“你是出自我房下的。当时我观你文章确实十分出彩,便向郑大人力荐了。郑大人原本点了后来的第二名林行周,我看了他文章,确实也是极为出色,但你破题新颖,略胜了一筹。我就拉着其他房官找郑大人共同评了,这才点了你。”周仕成自然不会把自己将他文风和行卷相似的乌龙说出来,这样就像是虽然你在我的力荐下成了解元,但不是我的本意,不过是场意外罢了。 梁珩从这一番话里,听了点意思出来。你文章可能确实比林行周好一点,但原先主考点的是他,要不是碰到了我这个伯乐,你就被埋没了。又说了自己如何如何出了大力,这么一来,称呼一声老师,也算应该了。 梁珩连忙又是弯腰一拜,“学生多谢老师!” 周仕成笑呵呵地又拉他起来,两人从此算是有了师徒情分了。 既然梁珩现在叫他一声老师了,也应当尽些老师的职责了。周仕成又拉着梁珩聊了半晌,多聊了一些书上没有的学问。 一番聊下来,梁珩也受益颇多。 梁珩直到下午才从书院回去,到家是已是酉时正了。 梁珩本来还担心沈蓁蓁见他这么久没回来会担心,却原来易旭猜他可能会迟些回来,已经前来支会过沈蓁蓁了。 虽然会试讲学有半个月,但梁珩去听了七八天后,就不再去了。一下接受的东西太多,未必就好。这些天梁珩便静心在家中温习。 酒楼虽然还没有开,但是伙计和大师傅还是住在酒楼后面的。现在虽不上工,沈蓁蓁还是出了银子,包了伙食。这样的一个好处就是,每天吃的饭菜,店里叫陈山的伙计,每天给他们送饭菜过来。 第52章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七, 初八就是会试进场之日了。 沈蓁蓁一早就开始准备梁珩在号舍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了,分开装在布袋里,又交代了梁珩一番。 到了初八这天, 易旭很早就挑着东西过来了,两人却磨到下午才挑着东西过去。 沈蓁蓁送他们到了贡院前。只见贡院大门上贴着一张大书着‘回避’二字的红纸,十分醒目。 贡院门口依然是人山人海,除了考生, 更多的是送考的亲朋好友。有的甚至是一人考试,全家出动送考的。 上次梁珩和易旭, 两人皆是没有人送考,到了考场排了队就进去了。这次却不一样。 “你下午早点回去,晚上千万别出门, 注意把门给栓好了...” 沈蓁蓁没有说几句话, 倒是梁珩止不住的交代着。他这一进去就是八天,家里只有沈蓁蓁一个姑娘在, 他们在京城又举目无亲,若是沈小姐出了什么事,他人在贡院里, 连消息都收不到, 更别提出来帮她了。梁珩越想越担忧,絮絮叨叨交代了半晌。 沈蓁蓁看着梁珩脸上的忧色,也怕他在号舍里会因为担心她, 发挥不好。便安慰道:“你放心, 这皇城天子脚下呢, 治安好着呢,我一定尽量连门都不出,晚上也锁好院门,你放心吧。进去好好考,给我...考个状元夫人回来。”最后一句,沈蓁蓁说得很轻,但梁珩还是听得真切。 梁珩看着沈蓁蓁眼里的笑意,明知她是在安抚他,梁珩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蓁蓁伸手帮梁珩理了理衣襟,梁珩看着四面的人群,到底忍下了想抱抱她的冲动。 一旁避到一边的易旭看着两个像小夫妻一般难分难舍,心下不由感叹,前次看到梁兄,还在为情所困,如今两人已是如胶似漆了。两人皆是玉人般的模样,可以说是非常般配了。 梁珩再不舍,到底还是挑着考篮和易旭一起进去了。 梁珩走进门,回头,沈蓁蓁还立在原地看着他,见他回头,沈蓁蓁扬起唇角对他笑了笑。 梁珩远远地看着她,周围的人奇异地隐去了,只余沈小姐一人,温婉一笑。多少年后,梁珩总想起这天,面带微笑的沈小姐,给了他余生的安定和满足。 看着梁珩消失在贡院门内,沈蓁蓁转身往回走,却没成想会碰到了那个平生不愿再有丝毫瓜葛的人,不,一家人。 林家一家人正拥簇着林行周往贡院门口这边走来,避是可以避的,只是沈蓁蓁没有道理躲避。 林家一家人显然没有看到她,林母钱氏正絮絮叨叨地和林行周交代着什么,林父则是挑着考篮一声不吭地走在旁边。林行周的妹妹林婉满脸兴奋地四处看着。林婉长得跟林行周有几分相像,瓜子脸,秋水眸,模样倒好,就是上挑的眉梢,生生添了几分刻薄。 前世林婉在林行周中进士后没多久就攀上了一门亲事,是给一个五品官做填房,怕那边会反悔,匆匆就嫁过去了。林婉性格有点像钱氏,爱贪小便宜,前世得了她不少好处,倒是没怎么找过她麻烦。 林行周穿着一身素白长衫,相貌还是那个人面如玉的相貌,只是如今的沈蓁蓁看来,却是多看一眼也不愿了。 钱氏正絮絮不休地交代着,就见儿子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方某处。 钱氏顺着看过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姑娘迎面走来,身材窈窕,相貌倒是个好的。钱氏就见过沈蓁蓁一面,也没想过沈蓁蓁会出现在这里,一下没认出来。这会见儿子紧盯着人家姑娘,便道:“周儿,等你考中了,不知有多少大官会想招你做婿呢,这会只管好生考试。” 林行周看着沈蓁蓁素面如霜,面色冰冷的与他们擦肩而过,就明白沈蓁蓁定然也看到了他们。没想到自退亲之后就消失半年的沈大小姐到了京城来了。 林行周并没有跟他娘说破,这会听他娘不停的说着他的亲事,不由皱了皱眉头,“娘,月茹等了我这么久,我如何能另娶?” 钱氏颇为不悦,但想着儿子马上要进考场了,还是克制住了,只沉声道:“等你考完再说吧。” 林行周知道母亲对月茹有些偏见,今天都不准月茹一起来送他。这档口,林行周也不想再多说,到了贡院门口,接过他爹肩上的考篮,便进去了。 上次乡试就熟悉了的贡院,这次梁珩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号舍。 梁珩将考篮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被褥,炉子,炭火,吃食,笔墨,药盒,还有两件备换的衣裳,两只考篮满满当当的都快塞不下。都是沈蓁蓁一手准备的,连毛笔,给他买了好几支。 梁珩收拾好了东西,便坐了下来。 会试明显比乡试严得多,巡考更多也更勤,考生之间也不得出声交流。酉时末,三通鼓响传来,贡院龙门徐闭,直至三月十六,才会再次打开。 梁珩坐在号板上,身上搭着被褥,三月号舍里还是十分寒冷,虽然油布挡住了一些风,但是号舍是砖石砌筑的,久不住人,寒气逼人。但是又不能生火取暖,拿不了那么多,炭火只备了做饭所用的。 而另一边,不同于梁珩他们这些寒生将自己包裹在被褥里取暖,刘致靖的号舍里燃着银丝碳,甚至炭火旁边还煨了一壶名尖,清香四溢。 刘致靖颇为无趣地躺在号板上,巡考们自然知道这间号舍里是刘大公子,路过都憋着气。要说这刘公子是纨绔吧,人家学问那是实打实的,若说不是吧,刘公子那脾气真是捉摸不透,一个惹他不高兴,那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 当夜子时,题目就发了下来。却不是下发试题纸,而是将题目写在大红灯笼上,几个人举着灯笼在号舍间慢走。红光映衬下,黑字试题清晰可见。而四书题前三道都是皇上钦命的。 梁珩赶忙将试题抄至纸上,思索了半宿睡去了。 而沈蓁蓁却几乎失眠了一夜。今天看到钱氏,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前世她成亲五年都没有生下孩子。 这五年除了后面两年林行周半步不进她院子,前三年是有同过房的,可她却一直没有怀上,这也是钱氏不待见她的原因之一,而杜月茹第四年生了安哥,这更是让她在林府再无安身之地。 沈蓁蓁不禁害怕,自己若是不能生孩子,如何还能再嫁与梁珩? 沈蓁蓁恍恍惚惚了几天,连店里的装修都没心情做了。 而号舍里的梁珩却并不知道沈蓁蓁的忧虑。 大齐的皇帝继位不过四五年,登基之时不过十七,如今也不过二十有三,是位极为年轻的帝王。 这三道考题明显和前面乡试的不一样,梁珩总感觉里面隐含着一位年轻帝王势要强盛国家的宏愿。 沈蓁蓁恍惚了几天,想着毕竟无孝有三,无后为大,梁珩是梁家的独苗,若是梁珩介意,她也...不会怪他。沈蓁蓁开始忙起酒楼的装修来,沈蓁蓁并不认识木匠,还是店里一个大师傅给她介绍了一家木枋。 沈蓁蓁带着图纸去与那陈家木枋的掌柜商量了半天,因为是订做,又是他们从没做过的样式,所以价格并不便宜,只做了两套桌椅,就花了三十两银子,付了一半定金。 店里其他地方的装修也包给了他们,又与木枋的人谈论了两天布置,才定下来,给了三十两银子的定金。 酒楼装修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沈蓁蓁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件事来,以前也是请大夫看过的,说是没什么问题,将养着就行。可是还是三年无孕。 沈蓁蓁想着,要不再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很多寒生带着八天的馒头进去,虽然天气寒冷,但是馒头放八天,还是会馊。号舍里也有吃食卖,只是非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光是一壶茶水都要价二三十文。只能忍着将馊馒头吃了,又有不少人闹起肚子,实在坚持不下去,提前被送出去的。 梁珩这几天就目睹了两名考生被人拖着从他号舍门口过去。 沈蓁蓁给梁珩备下的全是干粮,热水一煮,就能吃的,虽然没有味道,好歹不是馊的,将就着填满肚子。沈蓁蓁甚至给梁珩准备了一片干肉,梁珩每顿割一小块,放进锅里一块煮了,好歹有些肉味了。 这天梁珩煮了干粮,正在吃,就听旁边起了动静,似乎有人吵了起来。 动静引来了巡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