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方成淑环扫了房间一圈,目光落到了夏天的小书包上,夏天先行一步抢过书包,没让方成淑碰到,但是书包里的牛皮手帐本却掉了出来,里面夹着玉龙雪山门票和明信片,散落了一地。 完蛋了。 方成淑捡起那一沓散乱的纸片,看到了日期和上面的实名信息,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她气得嘴角哆嗦,回头将那一沓纸片扔夏至深胸膛:“这就是你说的她在家乖乖学习!你们两个居然合伙骗我!” 夏至深也吓坏了:“这个...这...” 他无奈看向夏天,目光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种死亡物证她居然还留着,闹哪样啊! “真的...我真的受够了!”夏天紧紧抱着小书包,宛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眼圈红红看向方成淑:“我受够你了!” 她说完不等方成淑反应,转身往门外走,夏至深想去拉她,可是没能拉住,夏天已经冲出了房门。 “回来!”夏至深赶紧追出去:“这么晚了,别乱跑。” “又要去找那个臭小子吗!”方成淑走出房间,站在楼道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夏天,我今天就明白告诉你,那个小流氓这辈子你都不要想了,除非我死了,否则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夏天一边用袖子擦眼泪,回头气鼓鼓看了方成淑一眼,用力扔掉了自己的小书包。 “从小到大,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尽可能做到最好让你开心,爸爸说我应该理解你,你很辛苦,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少有家长能够在每天辛苦工作以后,还有精力辅导孩子课业的每一道题。”夏天咬牙切齿沉声说:“我理解你的辛苦,可是谁来理解我的辛苦,我努力做到你所期待的一切,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每天开心不开心,你在乎吗!” 这一番话说完,夏天身体剧烈地颤栗着,当然,方成淑看上去脸色也不大好,但好歹比她冷静很多。 “我不在乎你开不开心,夏天,你真的这样想?”她摇着头,失望地说:“如果上次我没有阻止你和那个吉他手在一起,结果会怎样,嗯?说说啊!” 夏天突然气短,的确,周衍的事情她无话好说,如果不是方成淑女士硬拆散他们,她便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任翔不一样!”夏天手紧紧攥着裙角边儿:“他不是那种人。” 说到任翔的人品,方成淑再度怒上心头:“对,他不是那种人,不,他连人都算不上,就是个人渣。” “我不准你这样说他!”夏天突然怒声道:“你根本不了解他,凭什么妄下定论!” “我不了解他。”方成淑冷淡说道:“还要怎么样了解,要不要我把他以前的女孩名单列出来给你好好看清楚!” “他很后悔,已经改好了!” “我看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会被那种浪荡子给迷得神魂颠倒。”方成淑不住地摇着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他喜欢你,当然改过自新,可是难保将来爱情消磨殆尽的时候,他不会出去胡天胡地。” “我相信他,他不会这样,而且...”夏天看了看自家老爸,口不择言气呼呼说:“你们结婚这么多年,爱情消磨殆尽了吗,你这么凶,一点都没有女人味儿,就像个管理地狱的恶魔,面目可憎,那我爸有出去花天酒地吗?” 方成淑话语突然顿住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她女儿心目中,她这么凶,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还像恶魔... 面目可憎。 夏至深见妻子突然愣住,像是被打到了三寸,他连忙斥道:“丫头,有话好说别误伤啊,我和你妈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什么恶魔,你妈妈那都是关心你。” 夏天看着方成淑突然失落的模样,她嘴唇微微动了动,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终于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当天晚上,方成淑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闷闷不乐。夏至深走过来轻轻抱了抱妻子:“别想太多了,睡吧。” “老公,我真的那么面目可憎,连女儿都觉得我像个恶魔?”方成淑声音哑哑的,在老公面前她终究要温柔许多。 “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是恶魔,你可是我们家的王后。”夏至深心疼地吻了吻自家老婆的额头:“别胡思乱想了,女儿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会为今天的话感到抱歉。” “我不需要她感到抱歉还是怎样,我只希望她能在正确的路上走下去,将来不要后悔。” “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不正确?”夏至深握着妻子的手,柔声说道:“她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就是她自己的人生。” 方成淑的手紧了紧:“可是我们不能永远陪伴她,我只是害怕,将来我们不在这个世界上,我怕她过得不幸福,我怕她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现在她恨我多一些。” 夏至深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叹息一声:“我们可以给出来自成年人的参考意见,但是我们无法代替她过完自己的人生。” 方成淑沉默着,没再多说什么。 次日,助理走进办公室告诉方成淑,楼下有个小伙子想见他,好像特别着急。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谁,方成淑心里一阵烦闷,冷冷睨了助理一眼,生硬说道:“人想见就见,不需要预约的吗,别人没规矩你也跟着没规矩起来,不想干了?” 助理没料到自家老总会生这么大的气,楼下小伙子自称是方成淑的女儿的男朋友,她才这样冒昧地上来询问老板,没想到被劈头盖脸一阵骂,助理讪讪地退出了办公室,下楼以后便让任翔赶紧离开。 “方总现在很忙,你快走吧。” 任翔不依不饶道:“我是真的有事情要找她,能不能麻烦您...” 助理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儿啊,我已经破例帮你上去问了,结果被方总一顿训斥还差点丢了工作,你还要我怎么样?” 任翔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在大厅里耐心等待着。 黄昏时分,总算等到方成淑女士从电梯里走出来,任翔赶紧迎上去:“方阿姨,您好,我是...” “走开。”方成淑目不斜视,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方阿姨,我想跟您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方成淑生硬地说:“如果你再缠着我,我就报警了。” 任翔也是一股脑铁了心,一定要想丈母娘表明心迹,为了媳妇,他尊严都不要了,还要脸皮吗。 再方成淑坐进车里之后,他一把拉住了车门:“方阿姨,您听我说,我知道自己过去犯过很多难以弥补的过错,而我口头上说改过自新了您肯定不会相信,我不知道做什么可以让您相信我的诚意,只要您说,我一定去做,我现在厚着脸皮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您一定看不起我,我任翔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恳求过别人,但是我对夏天是真心的,阿姨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无论您要我做什么...” 任翔几乎是一口气没停地说着这番话,而方成淑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絮语:“好啊。” 她冷冷看着他,目光宛如人世间最锋利的刃:“让你给我相信你是真的改过自新,没问题,拿掉让你犯罪的东西,我就相信你将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她说完重重扣上了前车门,踩下油门愤然离去,留任翔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停车场,孤零零。 第127章 番外(三) 那一晚方成淑辗转难眠, 说要让任翔割掉犯罪的东西,当然都只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而且她绝对不相信那小子会那样做。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傻子... 然而她却始终无法入睡, 心里头七上八下, 不得安宁。 虽然百分之百确定他不会头脑发热真做那种事, 可是...万一呢。 她可不敢冒这个险,一句气话,是要毁了人家一辈子啊。 方成淑开始懊悔,为什么要冲动说那样的话, 万一他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后果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 终于推了推身边熟睡的丈夫:“你有没有那臭小子的联系方式,知道他住哪儿吗?” 丈夫迷迷糊糊醒过来,咕哝着问:“怎...怎么了。” 方成淑已经来不及多解释,赶紧披着衣服跑到夏天门边, 使劲儿敲门。 夏天压根没有睡着,打开房门,见方成淑这般心急的模样,有些讶异,没好气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你给那臭小子打电话。”方成淑将没收的手机塞到夏天的手里, 急切催促:“快点!” 夏天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现在?” “现在,马上!” 看着母亲迫切的神情,夏天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她颤抖的手几乎快要握不住手机了,拨出任翔的号码,可是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那边并没有人接听。 夏天急得眼睛都红了,她深呼吸,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给顾折风去了电话。 没多久,电话被顾折风迷迷糊糊接听了:“小夏天,我严肃警告你,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你打扰我睡觉,就有从我的好朋友笔记本里下降一个名次的风险!” “折...折风。”夏天的声音颤栗着,抖个没完都不像她自己了。 顾折风发觉不对劲,从床上翻身而起,沉声问道:“怎么了?” “任翔他...他在哪里?” “狗翔在房间里睡觉啊。”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能不能麻烦你去他房间看看。” 顾折风已经在给自己穿衣服了:“好,我马上就去。” 他没有挂电话,来到任翔房间敲了敲门:“狗翔,我知道你没睡,开门有惊喜!” 敲了好半天,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顾折风有些着急了,用力拍着门板:“任翔,快开门!”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门,可是门把手却是从里面反锁过的,说明房间里一定有人。 “任翔,开门!” 李银赫和阿横也被动静引出房间,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 “狗翔不晓得在屋里干什么,电话不接,也不开门。” 几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李银赫立刻拉走了顾折风:“让开。” 他说完直接用身体开始撞门,这男人一身钢筋铁骨的肌肉,卖了命撞击着木门,没多久门把手便被他撞得摇摇欲坠,连着十几下,终于把房间门撞开了。 众人冲进房间,房间没有看到任翔的身影,但是卫生间里却隐隐约约有动静,顾折风跑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浴缸的殷红的鲜血,吓得他神魂离体。 任翔赤着上身奄奄一息趴在浴缸边上,左手放进了池水中,地上滴滴答答的鲜血中,赫然有一节黑乎乎的小拇指,血肉模糊! 程遇吓得惊声尖叫,电话那头的夏天听到这一声尖叫以及众人呼唤任翔忙成一团的声音,跟着也尖叫了起来。 方成淑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了丈夫怀里,差点晕厥过去。 那一晚闹得鸡飞狗跳,任翔被众人火速送往医院进行续肢手术,经过一夜的抢救,医生走出病房告诉众人,手指已经接续了上去,幸亏送医及时,如果再晚半个小时,可能左手的那节小拇指就真的保不住了。 夏天抱着膝盖蹲在医院角落,脸色惨白惨白的,也不哭,就瑟瑟发抖地蜷缩着。 夏至深想过去扶她起来,可是小丫头固执至极,根本不让他靠近自己,方成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抱着头浑身瑟瑟发抖,虽然医生说没有大碍,可是她依旧后怕不已。 任翔的父母已经赶到了医院,父亲任峰高大笔挺,是威严的军人模样。而他的母亲生得美艳,丝毫不像年近五十的妇人,她坐在椅子边,靠着丈夫的肩膀哭哭啼啼,嘴里喃喃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责怪丈夫平时对儿子太过苛刻,如果儿子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任峰安慰妻子:“医生都说没事,手指也接上去了,你就不要哭了。” “怎么能没事!都急救了怎么会没事!翔崽啊,你可千万挺住啊,不要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酸。 任峰也只好无奈地拍着妻子的肩膀:“别哭了,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嫌晦气?” 方成淑心里一阵阵绞痛。 谁不是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宝贝啊,设身处地想,如果是自家女儿...不敢想。 现在没有人追究事情发生的缘由,可是方成淑却满心煎熬着,抬头便迎上了夏天恨毒的目光,她如坐针毡,只能起身离开,去小花园里透气。 任翔是在晚上清醒过来,本能地动了动手指,麻痹的药效过去以后,他感到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痛得他额头都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