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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宠 第10节

    许父摇头,“夜明珠我们阿雾已经有了,今天是个新鲜的。”他说着,摊开了手掌,里头躺着的是一枚龙眼大小的琥珀色珠子,珠子里头还贮藏着一朵鹅黄色的小花,每一片花瓣都自如地伸展着。

    傍晚日光下,这枚琥珀珠泛着上等佳酿才有的光晕。

    “哇,好美!”许知雾仰头看着许父直说,“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后头的许母便笑着酸上一句,“那娘亲没有爹爹好?”

    许知雾拿了琥珀珠,转头扎进许母怀里,“娘亲也最好了!”

    许母便笑着点她额头,“阿雾是个小滑头!”

    许知雾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院子,进屋之后其他什么也顾不上,目标明确地奔向她的专属宝箱,一打开,里头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各色小玩意。

    她把今日得来的琥珀珠子放进去之后,也不急着关上,美滋滋地把其他的玩意儿一个个地摸遍了。

    那颗正静悄悄散发着玉色光芒的珠子是她的最爱,也是许父给她的周岁礼,许知雾将它唤作小夜。

    当然,若是换了一个人来称呼这枚珠子,会叫成夜明珠。

    只拇指大小,据说就贵得不得了。比小马驹还要贵,是许知雾最重要的财物之一。

    直到焦尾来催她入桶沐浴,许知雾才合上她的宝箱。

    她乖乖地褪了衣裳,坐入浴桶之中。

    焦尾给她打胰子的时候,许知雾则用手舀着水玩,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抓着浴桶边沿问,“那只虫子还在我屋子里吗?”

    焦尾一愣,而后有些茫然地说,“奴不晓得——”

    未说完,绿绮走过来,声音温和地说,“回姑娘,已经捉住了,扔到外头去了。”

    “扔到外头哪儿了?”

    “扔得很远很远,那虫子还会飞,说不定此刻已经出府了。”

    许知雾这才吐出一口气,而后问焦尾,“那你怎么不知道?”

    焦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张俏丽的脸憋得通红,她在许知雾看不见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绿绮一眼。

    洗完澡,许知雾坐在镜前由焦尾擦着头发,看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脸,许知雾朝自己吐了吐舌,又鼓了鼓腮,做足了怪模样。

    好不容易想起来正事,她摸了摸身上,有些着急地问,“我的蜜枣呢?”

    “姑娘,蜜枣还在呢,奴给姑娘放桌上了。”绿绮正在给许知雾叠衣裳,闻言指了指屋中央的桌子。

    许知雾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才是最出其不意的时候?

    直到躺在床榻上,许知雾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最叫许孜感动,阿娴可没和她说明白啊。

    稍晚一些时候,善姑进来取走了烛台,见许知雾闭着眼睛仰面躺着,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部,便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的许知雾眼皮底下眼珠子时不时地要转一下,善姑瞧出她还醒着,便叮嘱道,“今晚风大,切莫外出。”

    许知雾连连点头,她知道等会儿善姑照例还要来检查她一遍,乖得不得了,哪里敢出去。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许知雾生出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既然是大风天,那善姑定然也叮嘱了许孜不许外出,那么许孜一定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时候外出,甚至还去寻他。

    妙啊,真是绝妙的主意!

    许知雾不禁在心里夸起了自己。

    于是她打算等到善姑待会儿检查过了,她再悄悄地出门去。

    许知雾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眼皮子发沉,等到身体被牢牢封印在床上。

    善姑什么时候来了她也不晓得,已然香香地睡了过去。

    翌日许知雾自然懊恼,她决定今晚再继续她的大业。

    老天保佑,这日的风也不小,见不到什么太阳了,比先前凉爽好多。

    许知雾躺好之后,便静静地等待善姑来。

    好在今日善姑很快就来了第二趟,许知雾听她脚步声远了,吃吃笑了两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揣好了今晚的主角——蜜枣,走了几步便觉得太黑,又熟门熟路地打开她的宝箱,从里头拿出她的小夜。

    这夜明珠在夜晚的光芒比之白日的要亮上许多,呈现出温润细腻的乳白色,虽然只能照亮面前约莫一步远的地方,但已经够用了。

    许知雾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去开门,可是平日里没什么声响的门在寂静的夜里竟然会这样吵闹!她只轻轻地拉了一下,门便“吱呀”一声。

    心怦怦直跳,许知雾警惕地回头去看小榻上的丫鬟。

    今日守夜的是焦尾,她翻了个身朝里,并没有被吵醒。

    许知雾松了一口气,又捂嘴偷笑,而后将门缝拉得更大一些,小小的身子一扭,便从窄窄的缝里挤出去了。

    外头的风真的好大,呜呜地吹着,树影憧憧,廊下的纸灯笼也被刮得摇摆个不停。白日里热热闹闹的许府在夜晚好似陷入了沉眠,黑黢黢静悄悄地蛰伏在夜色中。

    今夜不见星不见月,唯有无边的黑。

    此情此景哪怕是个大人也容易生出惧怕,许知雾拿着她的夜明珠,一步步慢慢地走,不让自己摔了,不过也仅此而已,要说害怕还当真没有。

    许知雾向来不怕黑。

    这时,黑黢黢的天突然亮了一下,许知雾愣愣地抬头瞧,只见天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曲曲折折的银线,就好像天空不小心把它虬结的经络给露了出来。

    很快,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炸响,惊得许知雾原地跳了起来,她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朝松风院走去。

    一边走,许知雾一边感动地想,她这次冒着被雷劈的危险,牺牲了睡觉的时间,就为了给许孜喂一颗甜滋滋的蜜枣。这样的诚意,总该叫他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听她差遣了吧!

    ……

    这是个无星无月的黑夜,哪怕是窗前的地上,也找不到一点亮光。

    既然哪里都一样,许孜今晚便没有睡在地上。

    他盖着被子蜷缩在床榻上。

    梦魇持续不断地纠缠着他。

    许孜再度回到了京城的那个夜晚。

    哪怕是对父皇,他也本能地保有某种谨慎,因为觉得不对劲,他只喝了半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补汤,剩下的都偷偷倒了。正是因为这点谨慎,让他全身无法动弹,无法出声,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被小太监双喆藏到了床下的夹层中,然后噩梦就开始了。

    他听见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很轻,门被推开的轻微声响在夜色中被无限放大。

    而后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响,他甚至听见了鲜血溅上窗户纸的声响,和雨点噼啪砸在伞面上很像。

    来人离去的时候并不那么谨慎了,刀尖拖在地上,炫耀一般划拉出刺耳的刺啦声。

    许孜目眦欲裂,红着眼眶疯狂地猜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直到被送出京,也没有人和他解释那一晚的事情,唯有父皇的亲信,大总管金公公叹着气说了一句,“双喆他都是自愿的,他说此生最幸便是拥有和殿下三分相似的眉眼,殿下切莫、切莫……哎……”

    金公公是双喆的干爹,双喆是他一手带大的。

    许孜,或者说谢不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唯有闷闷地嗯了一声。

    “殿下,皇上也是一番苦心,要将殿下安全送出去,只能让他们以为殿下不在了……殿下,保重。待局势明朗,恭迎殿下回京。”

    谢不倦却还在想,不该喝那碗补汤的。

    或者,他当时全喝了,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悔恨,被挥之不去的噩梦所困扰。

    不至于午夜梦回之时总会回到那个夜晚,听着那些动静,然后和已经没有呼吸的双喆隔着一层床板躺了一整晚。意识被疯狂折磨,却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此时的许孜用尽了全力想要挣脱梦境,可四周全是黑暗,浓稠的包裹住他的黑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开眼。想要动一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他的额际开始渗汗,呼吸逐渐急促,屋外一道轰隆响雷,却被梦里的刀剑刺啦声盖过去了。而后外头噼里啪啦砸在雨点,落到梦里却成了鲜血溅上窗户纸的声音。

    颠三倒四,不分虚实。

    难受,好难受。

    突然,他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许孜下意识舔了舔,是甜的。

    他发现他能动了。

    与此同时,眼前有朦朦胧胧的光亮正靠近着他。

    第11章 扮新娘

    许孜睁开眼,只见许知雾拿着一颗夜明珠凑到他面前,好似在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小小的姑娘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脸上尽是期待的样子。

    夜明珠的光芒并不刺眼,许孜极快地适应了它,并感觉到着光亮像是有温度一般,让他浑身的僵冷都渐渐褪去。

    “这是什么。”话问出口,许孜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蜜枣呀。”

    许知雾趁他张嘴的时候将枣子塞进去,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毕竟这蜜枣她捂了两天,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不过见许孜吃下去之后没什么反应,许知雾也就不心虚了,“甜吗?”

    许孜没有回答,只垂着眼睛看着她的夜明珠,整个人有种空茫之感,像是在梦境中疯狂挣扎之后突然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茫茫然不知往何处去。

    许知雾没有从他身上辨出此种寂寥感,只当他喜欢自己的夜明珠,脆声问他,“你想要我的小夜?不行哦,这是阿雾的周岁礼,很宝贵的,谁也不能给。”

    许孜还是沉默,他缓慢伸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目光从许知雾的夜明珠上移开,落在被温润光辉照耀到的那一片床前的空气上,感觉到心跳渐渐地平复下来。

    面前的小姑娘大约晚上沐浴过,身上有沁凉的清香,细细的风流带走许孜身上的冷汗。有些凉,但许孜没有动,甚至没有为自己拉扯一下被子。

    “轰隆——”

    屋外又是一声雷响,许孜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倒是许知雾身子一颤,极为灵活地爬到床榻上来,反客为主将被子一拉,拉过了头顶,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留许孜在被子外头看着这个鼓包发愣。

    不久,严严实实的小鼓包张开一条缝,许知雾膝行几步,很大方地将许孜也盖进去。寝衣柔软的料子甚至拂过了他的脸。

    许孜愣住,有些不适应地侧头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