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遵命！”卫荣退出了大殿。 皇甫澈走至门口，看着外面大雪纷飞，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依然找不到任何一丝消息。 她到底在哪里？能去哪里？ 这个皇位，牺牲了多少人，上面凝聚了多少人的血汗，可九五之尊，也抵不过她在身边。他的手暗暗紧握，转身，拿了一件斗篷，即使弃天下于不顾，依然要找到她，可找不到她，那么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前往刘家村的路上，一辆破旧的马车在雪中行驶。 李采薇处于昏迷中，连日的奔波和辛劳将人马都处于极度的疲倦中。以为她会和其中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可当她真正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这刻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选择有多么愚蠢。自己的心并不是钢铁，那么冷血无情。 当她听到有人报告，东方玄烨已经死了的时候，她的心痛了一下，那么短暂的痛让她彻底明白，自己再也不能那么信誓旦旦那么问心无愧和皇甫澈在一起。唯一的结局只有她离开，远离这一切因为自己引起的纷争。 慕容烟雨流着泪，小心地抚摸着她的头，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重度昏迷，加上高烧不止，人已经虚弱到不行。“采薇，你一定要坚持住，要不是你一直坚持回刘家村，我现在立马带你回京城。” 李采薇摇了摇头，“烟雨，爹娘的仇我报了，他的宏图大业我替他实现了，二娘他们的仇我也报了，我现在很累，非常的累，只想好好睡一觉，永远不要醒过来。” 慕容烟雨摇了摇头，“采薇，你不能睡，你千万不能睡，你一定要撑住。” 李采薇微微地闭上眼睛，尝到处为人母的快乐也尝到了失去孩子的痛苦，这双重的煎熬让她承受不住，也坚持不下去了。所有构筑好的坚固城墙在此刻倾塌，她再也没有任何去争夺什么。 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一个铜墙铁壁，没有任何人能打倒自己，事实上并非如此。 当她被仇恨迷了双眼，迷了心的时候，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否还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所有的争斗所有的待人处事都是作为利用的开始。 她觉得很累，似乎只要回到刘家村，才是自己最后的归属，只有在那么才能真正找到原本真正的自己。 慕容烟雨见她的手越来越虚弱，知道情况不妙，必须找到一个她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也许，她真的爱上了东方玄烨，当得知他死的那刻，她突然了变了一个人。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有姐姐哥哥爹娘。那么多爱围绕着自己。 到宛平城的时候，李采薇下意识让烟雨去找三姐刘心梅。 马车停在刘心梅的家门口。 这一走已经是两年过去了，三姐刘心梅的酒楼越做越大，生意也不错。此时，正在给孩子穿衣服的刘心梅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心下有几分预感，见一个年强姑娘下了马车。 刘心梅让大儿子守着刚出生不到五个月的小儿子，到了门口。 慕容烟雨看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妇女，大概知道这就是采薇口里一直念叨的三姐。 李心梅听此，往马车里去，掀开帘子，吓了一跳，采薇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三姐，我是采薇的姐姐，我现在必须立马给采薇找大夫，还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 刘心梅握了握采薇的手，和丈夫一起小心地将她扶到屋内。 怕她冷，又给放了两床棉被。 这样差不多一个星期下来，李采薇勉强会吃点东西，可是仍然不说话，只是每日呆呆地看着窗外。偶尔会笑一笑，然后继续发呆。 刘心梅去药店抓了一些养身体的补药，每日炖了，给她喝下去。 再过一个月，见她的脸色有了一点起色。 刘心梅和丈夫商量，去找大夫，可是想到烟雨姑娘叮嘱自己的事情，她又不敢轻易去找人。见外面天气晴朗，给李采薇喂完了饭，推着她去了外面。门前几株梅花开得正旺盛。刘心梅指着梅花开心道：“采薇，你看，梅花开了。” 李采薇黯淡无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神彩，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桃花？” 这都将近两个月了，采薇终于说话了。刘心梅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这段日子，采薇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倒是她见到梅花却突然说话了。刘心梅偷抹了眼泪，“采薇，你终于说话了。” 李采薇微微侧身，转头，“你是谁？”可是在她的记忆里面。 刘心梅觉得有些吃惊，“采薇，你不认识我？” 李采薇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这陌生可是又觉得熟悉的一切，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 刘心梅才明白，肯定是大病了一场，把记忆都给弄坏了。刘心梅安慰道：“采薇，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采薇愣愣地，这不是桃花，似乎有个人影在脑袋里面一闪而过。她微微闭上眼睛，可是那个人影再也抓不住了。不知道为何，一行清泪就这么落下来了。刘心梅赶忙拿了一条手帕递给她，“采薇，外面冷，我推你进去。” 三日后，一顶青黄色帷幔的马车驶来，停在门外。 皇甫澈迅速从马车上面下来，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阳光肆意落在她的发间，微风暖暖，原野上被白皑皑的雪覆盖。刘心梅正从家里拿了一件棉被出来，怕采薇冷着。 “家成？” 物是人非，这一切的发生都太大，让每个人始料未及。 皇甫澈推着她进了门，刘心梅递给他一杯茶。 皇甫澈小心地接过茶杯。 刘心梅挨着采薇坐下，帮她弄了一下额头上面的乱发，“家成，之前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可是采薇现在过得很好，只是她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三姐，这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她。” “家成，采薇那时候带着二娘他们去了京城，之后便没有了音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现在好不好？” 皇甫澈将茶杯放下，”三姐，你能不能带着采薇一起回京城？” 刘心梅心里差不多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是她不能放下这一切，可是看到采薇孤苦无依的样子，内心也非常不忍心，“家成，这事情我还得和你姐夫商量商量，怕是去了京城后，就没有那么容易回来。” 皇甫澈点了点头，刘心梅起身去厨房准备饭菜。 李采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折的梅花，偶尔眼睛里会露出几许笑意。 皇甫澈缓缓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小声道：“采薇？” 李采薇微微抬头，如同陌生一般，给他一个很礼貌的微笑，“这花是不是很美？” 皇甫澈将手伸过去，轻轻握住她略带冰凉的手，“采薇。” 李采薇侧脸，看他表情略带严肃，眼神里深藏着一些难忍的伤痛，“这些花送给你。” 她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承受这么多，可到头来却要她一个人来承受，压抑了太久的感情，他后悔没有早点对她亲口说出那三个字，可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欠她太多太多。 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面，手上的青筋暴露，用劲全部力气，“采薇。” 李采薇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似乎冥冥中那份不安定感突然安定了下来，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很好，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个缺失，那个缺失没人帮自己填满。嘴角的微笑缓缓落下来。 刘心梅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将采薇扶到房间后，三人坐在火炉旁边，商量了一下去留问题。 “家成，我和你姐夫仔细考虑了一下，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已经不如从前，我和你姐夫已经习惯了这里，可是看到采薇这个样子，和你回去，她也是孤苦无依，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和采薇一起回京城，这样我也可以随时照顾着采薇。” “三姐，谢谢你。” “家成，三姐和你说句心里话，虽然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得出来采薇受了很多伤，看到她这幅样子，心里……”刘心梅抹了一下眼泪。 “三姐，这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照顾她。” 刘心梅点头，微笑道，“这样也好。” 夜色下，月光如银。 皇甫澈走近她，又怕吵醒她，小心地走到她的床前。李采薇不知道为什么，睡意全无，“你是不是认识我？” 皇甫澈挨着床坐下，点了点头，“我认识你，很早以前就认识你。”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年零四个月。” 李采薇点了点头，想不到他记得如此清楚，这世界怕是没有人比这记得更清楚。心里有些小小感动，“你是不是从很远地方来的？” “嗯，在西北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元过来找我？” “采薇，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个约定。” 李采薇哦了一下，“好像你对我很了解？” 皇甫澈点了点头，“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帮你治好。” 李采薇摇了摇头，能有预感，若是回忆起过往，肯定会伤心难过，“你能不能答应我，帮我找到我哥？” “你还记得你哥？” 李采薇紧紧抓了一下被子，“嗯，我记得我有一个哥哥，可是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皇甫澈内心抽动了一下，想不到她依然对自己所爱的人如此在意。她执着于对身边的人，可偏偏对自己却全然不顾。 “我会答应你帮你找到的。” 京郊的桃花林。 慕容烟雨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这里，记得采薇和她提起过这里。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霍青？” 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霍青蓦然抬起头，见到一个身批斗篷的女子，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谁？“烟雨姑娘？” 慕容烟雨点了点头，“霍青，你在这里？” 慕容烟雨听此，原来那场兵变后，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他本秘密安排人送她离开这里，谁知道霍氏派人暗杀，当他得知采薇已坠入悬崖的消息后，他也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勇气。 慕容烟雨小心地跟在霍青后面，远远地枯萎的桃花林中，一个身影。 见他手执一把利剑，单膝跪地，雕塑般跪在一块墓碑前面。 慕容烟雨走至他的跟前，放下斗篷，行了一个礼，“少将军。” 东方玄烨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墓碑，一秒钟都不曾移动过。 “少将军，你何必如此？采薇和你……” “滚！” 剑鞘一出，冷剑指在她的胸口。 霍青一把拉开她的身体，“少将军，这是烟雨姑娘！” “滚，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冷风中，乱发在风中飞扬，残破的衣服如铁一般坚硬，可他就像是一个圣斗士一般，守护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她走了，离开了这里，带着他们的孩子。 霍青小心提醒道，“少将军已经跪在在这里有两个月了，谁都不让靠近。” 慕容烟雨看着他沧桑的脸，眼睛里露出的无尽悲痛，想不到东方玄烨如此深爱着李采薇，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震撼人心的爱，这样的男人让人心疼可又让人痛恨。对，这是她一直爱他的原因之一，这一切的策划都是她，想不到自己为了得到爱情，她竟然策划了如此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 她冷笑地将墓碑推到，“东方玄烨，她根本没死！你何必在这里死死守着她？她早就和皇甫澈在一起了！现在只剩下你和我！” 东方玄烨拔剑而起，眼睛鲜红，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指着她的喉咙，“你说什么？” 慕容烟雨冷笑，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说她没死！可是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了。李采薇已经失去了记忆，她忘记你们的任何一个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愚蠢，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她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