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江承洲开车送她去机场，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车疾驰而过，外面的风呼呼的吹进来。 “真打算离开？” 他问了句废话，汪梓晗睨了他一眼，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嗯。” “在那里好好照顾自己。” “我可不挑剔。”笑，笑他当时在那里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虽然勉强自己接受，可那神色也太勉强了。 他也想起了那段日子，笑了起来。 到了机场大厅，江承洲为她提着东西，汪梓晗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似乎觉得没意思，“你为什么都不劝我留下呢？”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让你留下，你就会留下？”他不认为她是这样的人。 “你可以试试啊。” 他笑，无用功，何必去做，何况她现在离开也好，等他把事情解决了她再回来，这样似乎才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她也笑，笑的却是他连试一试都不肯。 他们找地方坐下，一人一句随意的聊着，结果，她的那班航班似乎出了点问题，反正不确定时间登记，那意思很简单，继续等下去。 “还记得我们当时在a国讲初恋的事吗？”她歪着头看他，似乎想起了当时的画面，中间燃着一堆火，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嗯。” “可以和我说说后来的故事吗？” “后来的故事？” “对啊，男生和女生的故事。男生在一场至关重要的篮球赛后，一个女生向他表白，然后呢，他们后来的故事是如何发展的？” “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她却抓住他的手，似乎很执着于此，她想知道。她很少这么为难人，让人说别人不愿意提的事，因为这点很少，所以他认真的看着她，然后妥协。 “他们在一起了？”知道他会说，于是不再抓着她，而是好奇的看着他猜测着。 “没有。”他否定她的猜测，“没有在一起，因为男生是众人眼中的花花公子，既然是花花公子，怎么可能因为女生的表白，就立即投入爱河。事实上，男生只是以为女生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女生一个样儿，喜欢的是男生的外貌，喜欢的是男生表现出来的奢侈大方，又或者说喜欢的是幻想成为他女朋友的那一份独立无二的虚荣心，总而言之，在他眼中，她没有任何的不同。但她也不气馁，陪着他吃饭上课甚至是打球……无论男生如何忽视她，如何无视她的所作所为，她都能做到一直出现在男生的面前。于是这激发了男生的某种心理，一次次挑战女生的底线，想知道女生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不信她没有目的。因为男生见识过他父亲身边各种各样的女性，一直认定着女人一定有目的，可他看不透她，因为这点看不透，于是给了女生很多机会接近……” 就是这样的吧，是他给了她机会让她接近的。从食堂的吃饭，从上课的陪伴，从打球后喝她递过来的水，她的每一次表现，都让他开始怀疑，这个女子，究竟是有目的，还是单纯的喜欢自己，不是说了吗，喜欢有着无法解释的魔力。 然后呢，他更是给了她越来越多的机会，甚至碰了她。他第一次，不是真想碰她，而是吓走她，想和他在一起，就得体会那样的人生，他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她却是勇往直前了……越来越多的与众不同，最终在那个孩子的事后，像绷着的弦终于被扯断了，到了临界点，于是她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然后呢，很相爱吧，所有人都那么说，他自己也那么认定。怎么能不相爱，他为她打饭，陪她去做头发一坐几个小时，陪她选衣服并且从不觉得无聊，和她坐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也能够觉得甜蜜。 那一对坐在操场上的男女，在萤火虫的飞舞中依偎在一起，那是他心里解不了的毒。 他缓缓的说着，汪梓晗没有打扰，并且知道了那段别人不知道的故事。男生对女生一次次伤害，女生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越挫越勇，终于攻破了男生的最后防线。 她笑了，在江承洲停下来时，终于给出了评价，“嗯，结局是男生终于爱上了女生。” 他摇头，不，这不是结局，只是他刚想说什么，广播响起了。 她起身，“我去过安检了。” 他皱皱眉，仿佛因没有能反驳掉她刚才的话而耿耿于怀，他送她过去，“那不是结局。” 她没有争论，“那等我回来，你告诉我真正的结局吧。” 他点头，然后看着她去安检，最终看不到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专门码一个大肥章出来，今天是放假最后一天了，心情都很愉悦吧？ 国庆快乐，祝大家都玩得够本！ ☆、第五十四页 汪梓晗过了安检，准备登机，她并未回头，也不想知道江承洲此刻会是什么神色。从她说出她要离开，她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少，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让她留下来的话。她心底最后的期待也成了空，他连试一下都不肯，或者说，他并不想她留下来。 她握紧手中拿着的不大的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竟然那么平静的听他讲述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甚至在他讲述的时候，她脑海里竟然还呈现出了那样的画面，如同她在西江大学校园网论坛看到的那些美好画面一样，陷入爱河的一对男女，谈着一场温暖的恋爱。她想起最初听到江承洲讲起他的初恋，他说着那个女子在座无虚席的篮球场上对他表白，她当时觉得那个画面，一定很轰动，那场由此展开的恋情也必然如同这样的开端那样轰轰烈烈。而她感受到的是江承洲说起时，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却又仿佛放在心底的深痛，她想着这是一个受伤的男人，于是她想为他抚平伤口。 而她此刻才发现，原来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触碰到他的伤口，又何谈去抚平？而她，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旁观者一般，去倾听他们的故事。 她登上飞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的脸色很是平静，而手指不停的摸着皮包，心也和手指不确定的动着，离开，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如果她从不曾去触碰到那个伤口，要么是伤口会自动复原，要么就是……她闭了闭眼，手指不再晃动，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 而看着汪梓晗去安检的江承洲，在机场大厅并未马上离去，而是走到了他们之前坐的地方坐下了。他脸色平静，心却有些乱，甚至是有些难受，这种难受并非是因汪梓晗离开引起。他更希望她在这时离开，这对他们的关系有好处，何况他不希望汪梓晗知道沐宣妤的存在，他想自己去解决那些事。 莫名的不快，他只能告诉自己，把一切事做好以后，汪梓晗回来，一切就会回到最初的开始，这样很好，就和他计划中完全一样。 有了决定后，他站了起来，走出了机场大厅。 江承洲还没有回家，江家已经因他的事闹腾起来了。一向对江承洲不满的江豪这次很不给妻子的面子，当场就发作起来了，“你瞧瞧你那儿子，什么不管他，现在把梓晗也给逼走了，再不管，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你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顺着他，早晚出事……这次他回来，你和他好好谈谈，让他去把梓晗追回来，也别做那些幼稚可笑的事了，他做的事，我都不好意思去看……” 江豪是真有些生气，只是对妻子这么不客气，还是希望妻子别和自己一直唱反调了，尤其是在管江承洲的事情上。江豪是想干脆把这个小儿子调到分公司去，既是锻炼，也让他收收心。 汪梓晗离开的消息，还是汪梓晗父母通知过来的，汪父汪母倒是很客气，因为觉得自己女儿就这么离开了，有些对不住江家，言语间很是隐晦的表达着歉意。江豪一听，在电话中是和和气气，但内心就策马奔腾了……他才不信汪梓晗是因什么人性关爱去那破地方，当下就认定肯定是自己儿子做的好事。 秦湘沉默了两秒，“你自己去和承洲说。” 这时唐可欣正带着江悠悠回来，江悠悠一听到自己奶奶的话，眼睛立即瞪大，蹬着一双小短腿就跑了过去，“和小叔说什么，我去说，我去说……” 那自告奋勇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这时江承洲开车回来，唐可欣走过去牵着女儿上楼，人都回来了，就不需要传话筒了，江悠悠有些不乐意，唐可欣板着脸，“去做作业，不听话就不准看动画片。” 江悠悠只好妥协在妈妈的淫威之下了。 江承洲才进门就被江豪抓得个正着，进门就被一个杯子砸在脚下，他诧异的看向自己父亲，一把年纪身体倒是好，这么能折腾，也不介意，还把杯子的碎片故意踢得很远。这对江豪来说，简直是挑战权威，“你还好意思回来。” “我也不想，不是你硬逼着我经常回来么？” 秦湘示意儿子现在别顶嘴，他却跟没有看到似的。 “滚滚滚！”江豪气得身体都在抖。 江承洲转身就离开，江豪却又在后面喊着，“给我滚回来。” “你到底要怎样？”江承洲走到江豪面前去，也不畏惧，他现在站过来了，要做什么尽管做，如果是平时，他不会如此，但今天他心情不好。 江豪瞪着他好一会儿，“去，马上买去a国的机票，把梓晗给追回来。你把我未来的儿媳妇都给气跑了，还好意思回来，不追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江承洲皱皱眉头，“她是自己要去那里，和我无关，别发挥你超级无敌的想象力。” “呵！”江豪又想拿东西砸这个儿子，被秦湘给拉住了，“你还真以为你做事密不透风，把人都瞒得死死的，如果真是那样，为何你一有动静我和你哥全都知道？还真以为自己能在西江市只手遮天。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懂得百密一疏的道理，你和沐家那女子折腾了这么久，被人撞见过多少次，你哥哥为你掩饰了多少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蠢？梓晗贤淑，可不等同于傻，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如果不是察觉了什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不是个冲动的人。” 秦湘也看着自己儿子，她觉得这种可能也很大，女人一直都是敏感的动物，对于自己的男人，有了变化，如果一开始不清楚，时间长了也是会有所怀疑，何况汪梓晗原本就是聪慧欣喜的女子，连她喜欢收集古梳子的爱好都能觉察到，何况是儿子和别的女人有所牵连了。 “我不会去。”江承洲皱皱眉，对于父亲的斥责也不反驳，他的确靠了这个家里，这一 点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眼见江豪又要发火了，秦湘也站了起来，拉着江豪，“我和承洲说，”她走到江承洲面前，“走吧，我们谈一谈。” 江承洲看一眼还处于动怒中的父亲，还是跟在母亲的身后。他们走到二楼的书房去，秦湘一看到这个儿子都忍不住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如果不是多年前儿子干的那些傻事，她这个当母亲的，第一个斥责他的行为。 她缓缓坐下，只是不停的叹气，“承洲，妈妈一直理解你的想法，知道你不甘心，知道你难受，但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 江承洲没有坐下，而是耸着眉头，她的意思是…… 秦湘知道儿子懂了，“让沐家一蹶不振，虽然有失江家的威望，但也无伤大雅。”这些年来，他们江家稳坐西江市龙头的地位，的确风光，却也是不少企业的噩梦，“沐家的企业一旦遭受重创甚至破产消失，那女子，想必会痛不欲生，如果让她知道是因她沐家才导致那样的结果。” 痛不欲生么？江承洲想到那个画面，却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那样的话她是痛不欲生了，却是因为她让她的家人遭受痛苦了，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江承洲。 “不用。”他不要这种报复，不要她因为别人难受痛苦，那不是她想要的。 秦湘因急切又站起身来，“听妈妈的一句劝，用别的方式，别和那女子有任何往来了……就听你父亲的话，去把梓晗追回来，你们好好过，就当没有这回事儿。” 江承洲摇头，事情都做到了现在，他是不打算回头了。而且汪梓晗这时离开正好，也方便他自己做事，他才不会为自己找些麻烦回来。 “妈妈，你别胡思乱想，也别瞎担心。” 秦湘摇摇头，“不是妈妈瞎担心，是妈妈真怕啊，几年前你那样，如今你还要和那女子牵扯不清，你说妈妈怎么能够放心？而且，那女子没那么单纯吧？”她叹气，“她都和周振兴分手那么久了，周振兴在朋友面前却从未说过她一句坏话，而且周振兴朋友圈都以为她只是和周振兴闹了别扭，依旧会成为周家少奶奶……这样的女子……不是妈妈怀疑你，而是你在感情上太过死心眼了……” 江承洲拧着眉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很是阴郁。 秦湘接着开口，“而梓晗又离开了……”她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把自己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承洲，你老实告诉妈妈，你这么一直和沐宣妤牵扯不清，究竟是想要报复，还是你的心中仍旧有她……好好好，就算你没有这样的想法，你和她这么长久的待在一起，就不会生出感情来？如果你真对她有了感情，舍不得伤害她，到时候你让梓晗如何相处？” 江承洲脸色铁青，“不会，不可能……” 他的反应有些大，秦湘后退了一步，这样的表情…… 她想起了她自己，当年那个男人问她是不是还爱着他，她回答不爱了，也不会爱了……她看到自己在镜子中的表情就是如此。可她很明白，多么自欺欺人。 江承洲自己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对，缓和了神色，“妈，你别去想那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梓晗会离开，是因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而汪家，他们似乎在给她施压，所以我想这个时候离开，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我也不想别的事影响到了她。” 秦湘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答应妈妈，无论做什么，都别伤害到你自己。” 就让她当个彻头彻尾自私的母亲吧，只要她儿子好，别的她都不介意了，随便吧，孩子总有孩子的路要走，如果这算一个劫，她只希望这个劫早点过去。 未免和江豪再起冲突，江承洲离开了江家。自从上次她说去相亲并且真去相亲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她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到最后……她干脆也不打电话来了。他神色不定的一边开车一边捏着手机，心里想着的却又是她是不是又能如此过得很好，即使他不理会她丝毫，她也能当做没有他似的好好过她的小日子。 这种想法，让他更是阴郁起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他幻想的是有一天他对她说“沐宣妤，我不爱你了，你滚”，而她痛不欲生，她难过得快要死掉，就像他当初被她抛弃的那样。他当着全校的人向她表白，做出他觉得一个男人最大的承诺，想为她戴上戒指，而她做的是把戒指丢弃……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不给他任何台阶下。 而他就跟个傻子似的，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那么当成傻子对待。 他把车开到盘月小区，然后下车上楼。 他没有提前打电话，到了门口径直敲门。 沐宣妤回家陪了程晓桑几天后，还是拿着自己的作品回来了，一个装了一半小船的玻璃杯，以及一个非常卡哇伊的抱枕。 她听到敲门声后，来开门，一看到江承洲，就立即给了他一个拥抱。江承洲僵直着身体被她抱住，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他不理会她的影响…… “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去相亲生气了？”似乎怕他真生气，她还是抱着他，“我哥和嫂子那么热心，我也有很大压力啊，所以就去见面了，我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所以你不许生气……而且，你都能有个未婚妻，我连相亲都不可以？”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 他看着她的脸，竟然能读出她现在的想法——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哦！ 他叹口气，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眼前的这一切，多像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时的一个梦，他们从未分开，在这个他买下的公寓里，她住在里面，而他归来时，她给他一个拥抱。 他走进去，也不说话，不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