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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吓得双膝一软,忙不迭跪下了道:“奴婢魏樱儿,给嘉妃娘娘请安。” 玉妍斜倚在榻上,滟湖色的软茸妃榻,越发衬得一袭玫瑰紫衣裙的她无比娇艳,仿佛一枝柔软的花蔓,旖旎生姿。玉妍拈了一枚樱桃吃了,轻蔑地笑:“你倒乖觉,这么快就喜欢自己的新名儿了。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樱儿么?” 嬿婉怯怯摇头:“奴婢愚昧,奴婢不知。” 玉妍慵懒地直起身子,娇声道:“你呀!今天来送花不是错,送盆姚黄也不是错。偏偏最错的是你的脸,眼睛和下巴长得和娴妃那么像。啧啧啧,你说你,让不让人讨厌呀。” 嬿婉吓得眼都直了,连连叩首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玉妍扑哧一笑:“该死倒也未必,如果你肯挖了自己的眼睛,削了自己的下巴,说不准皇后娘娘心情一好,还是让你回花房当差去。既然你长得那么像她,她从前的名字叫青樱,你便叫樱儿,不是很合适?” 嬿婉直愣愣地跪着,吓得浑身发颤:“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玉妍饶有趣味地将嬿婉的害怕尽收眼底,顺手在白玉花觚里取了枝红艳艳的芍药花,一瓣一瓣撕碎了把玩,花瓣碎碎扬扬撒了一地。“知道你舍不得你这张狐媚子的脸。也是,你要毁了容,本宫还怎么得趣儿呢。话说回来,你还是得谢谢本宫,要是落在了慧贵妃手里,慧贵妃恨娴妃恨成那样,不拿一炉子热香灰烫烂了你的脸才怪。” 玉妍扬了扬脸,丽心会意,拧住嬿婉的耳朵用力道:“从此你便是启祥宫的人了。这两个耳光是告诉你,好好伺候娘娘,有一点不周到的,便有你受的。” 玉妍娇美的面容上隐着犀利的冷,忽而轻嗅道:“今儿的香点得好,是苏合香吧?” 丽心忙笑道:“是啊。小主回宫前半个时辰便烧上了。” 玉妍葱绿玉白缎的攒珠绣鞋轻轻点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香倒是好闻,只是放得远了,气味淡淡的。樱儿,”她看着嬿婉,多了一抹促狭的玩味之意,“你把那小香炉捧到本宫身前来。” 嬿婉忙收了眼泪和畏惧,殷勤地捧了紫铜象鼎炉来,才捧到玉妍身边的案几上,便烫得赶紧放下,缩手在背后悄悄搓着。 玉妍不悦地摇头:“谁叫你放下了。放在案几上挡着本宫的视线。你就跪在这儿,拿你自己的手当香案,捧着那香炉伺候本宫吧。” 嬿婉想要分辩什么,抬头见玉妍的神色如这天色一般阴晦,只得忍下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将香炉高高地顶在了头顶上。玉妍瞥了丽心一眼,娇慵地打了个哈欠:“本宫乏得很,进去眠一眠。记着,以后就让樱儿这么伺候。丽心,你也好好教导着她些。”说罢,玉妍便留了丽心在外看着嬿婉,自己扭着细细柳枝似的腰肢,入寝殿去了。 因着丽心在外,跟着进来伺候的是贞淑。贞淑原是玉妍从李朝跟着来的陪嫁,是最最心腹贴身之人。玉妍不喜自己的陪嫁如寻常宫女般劳碌操持,跌了身份,一向只让她在启祥宫中做些清闲功夫,掌着小库房的钥匙,管着皇帝所赐的贵重物事。此刻贞淑见玉妍只身一人,便默默伺候了她更衣躺下,方才低声问:“小主这么折磨一个小丫头片子,甚没意思。倒让人觉着小主事事都听皇后娘娘的,又沉不住性子。” 玉妍斜靠在软枕上,嗤地一笑,牵动耳边的银流苏玉叶耳坠滑落微凉的战栗:“牙尖嘴利,沉不住性子,又依附皇后?外头的人不是一贯这么看我的么?若是连你也这么看,倒也真是好事。” 贞淑蹙着眉头,不解道:“眼下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又疼咱们四阿哥,难道小主是为着四阿哥有个好前程,才这么打算的?” 玉妍的唇角扯起清冷的弧度,慵懒道:“皇后的永琏没了,难免心里着急,又忌讳纯妃的永璋年长,自然少不了要打我的永珹的主意,一时得个依傍也是好的。只是旁人不知道她,我还不知道么?她拼死也要生个自己的儿子的,眼下左不过是拿永珹留个后着儿罢了。我也只是顺顺她的性子。”她瞥一眼寝殿外,丽心的呵斥声隐隐传进,玉妍娇慵地舒展手臂,懒懒道,“否则我拿那丫头作筏子做什么?无非是皇后因娴妃而迁怒这丫头,又碍着脸面不能发作,借我的手罢了。我多折磨那丫头一分,皇后便以为我厌恶娴妃一分,也多依附她一分罢了。” 贞淑掩口笑道:“奴婢说呢,小主费这个心力做什么,原来还是为了皇后。说来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可真笼络小主呢?” 玉妍微启红唇,冷笑声如冰珠落入玉盘,冷而脆地刺耳:“做小伏低了那么多年,她自然信我要比信旁人多些!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们这么看我,我何尝不是这么看她们的?宫里这些人,称呼着姐姐妹妹笑脸相迎,可心里有多污秽,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眼下紧紧抱着团儿,可不过就是有利则交,利尽则散,有什么真感情?你且看慧贵妃那草包美人儿,死心塌地依附了皇后这几年,现如今病成这样,皇后理会过没有?至于娴妃,从前不过是拿她当替死鬼,顺道又做了皇后的人情。” 贞淑极是不平:“当初小主是在娴妃和慧贵妃入潜邸的后几日嫁过去的。不过晚了几日,身份就比她们矮了一头。”她忽而得意一笑,“那时她们俩最得宠,慧贵妃又从格格被封为侧福晋,皇上眼里只有她们,哪里顾得上来看小主一眼,连还是福晋的皇后娘娘都被冷落了,咱们更是险些就没了立足之地。还好小主有主意,见安南国送来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精巧,才想了偷天换日的主意,从此得了皇后娘娘的欢心。否则这些年步步惊心,哪里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