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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倩抿着唇道:“我何尝不知道个中厉害?那件事当年便是凌云彻亲自去查的。我嫁给他多年后,有次听他与赵九宵喝酒,两人都有些醉了,赵九宵嘴快,说他为了皇后娘娘这般犯险,却什么也不肯说。我那时端了酒去,在窗外听见便留了心,知道那事和两枚银针、一个马鞍有关。而那些东西,我见凌云彻在家中柴房的杂物里翻动过,如今若去翻一翻,怕是还在。” 春婵听得心口突突乱跳,险险跪下,道:“我的好姑姑,你这话里有多少文章,我可不敢听。您今夜别出宫了,赶紧着下人把这些东西找来,再找人证,给您做主吧。” 茂倩双手紧握,想了想唤进自己的贴身丫鬟,低声嘱咐了几句,道:“你赶紧出去,找了这些东西来。” 春婵见那小丫鬟出去了,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姑姑先歇息,小主身边怕离不了我伺候,我先过去得了。”她说罢,便急急往嬿婉身边去了。 第十八章 分飞 是夜,皇帝便往永寿宫中来,不过略看了看嬿婉,便要往宝月楼去。 嬿婉少不得笑语嫣然,“晚膳时臣妾见有几样膳食精巧,想要送去宝月楼,才想起今儿是斋戒,容嫔妹妹断不肯吃这些东西,这才罢了。” 皇帝恍然醒觉,“也是。既是斋戒之日,容嫔会彻夜诵读经文,不见外人,朕也不必去瞧她了。” 嬿婉抿唇一笑,温温软软道:“皇上一向最将容嫔妹妹的事放在心上,今儿怎么浑忘了。臣妾可要为容嫔抱不平了。” 皇帝不置可否地一笑,牵过她的手一并坐下,摩挲着道:“你待容嫔却好。” 嬿婉低着曲线优美的颈,柔顺道:“容嫔妹妹远离家乡,孤身一人,承恩已久却膝下孤凉,臣妾也曾多年未育,很明白她的心境。由己及人,总忍不住对她好些。只是容嫔妹妹性子孤介,不太喜欢臣妾。所以臣妾有时想对她更好些,也不知该从何做起。” 皇帝脸色僵冷,直到听嬿婉说完,才怜惜地抚着她的手,温言道:“她的性子素来如此,待朕也是一样。你心意到了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澜翠端了茶水上来,笑吟吟道:“这是今岁新贡的松阳银猴,小主吃着觉得很好,所以特意等皇上来了一起尝尝。” 皇帝笑道:“你也喜欢这个?” 嬿婉笑容甘芳,让人有亲切的松弛,“虽然不算名贵茶种,但臣妾喜欢它入口回甘,平实亲和,没有高高在上的疏远之感。仿佛邻家女儿,品之可亲。”她见皇帝只是沉思不语,又笑道:“臣妾掌管六宫之事,但见茶叶一项,每年便支用颇大。宫中素来以饮名茶为习,若是愿意多尝尝松阳银猴之类,所费不多,亦有新味,也是不错。” 皇帝沉吟片刻,伸手接过青玉金线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笑道:“皇后为皇贵妃主理六宫时,一度也引松阳银猴入宫,想是有旧例可循。你若愿意多看看典册掌故,想来可以安排。” 嬿婉闻言不禁有些讪讪,皇帝言下之意,便是觉她不熟悉宫中掌故了。她不觉羞赧,“臣妾愚钝,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拢过她的肩,安慰道:“你虽身为贵妃,但到底资历尚浅,便是婉嫔与愉妃也比你久经世故,你难免有些稚嫩。但是你性子温婉,凡事上下融洽,不严苛冷峻,这是你的好处。”他停一停,“自然也是皇后的缘故,她身子不好,你得多担待些。” 嬿婉秀眉紧蹙,这才稍稍和缓些,含笑示意澜翠递过茶盏来。澜翠正捧过茶盏,手中陡得一滑,一盏滚烫茶水瞬时浇在了嬿婉手上,烫起一大片绯红颜色。 嬿婉雪雪呼痛,澜翠吓得傻了,跪跌在地上拼命磕头不已。皇帝捧着嬿婉的手连连呼气,宫人们忙乱着又是端冷水来给嬿婉浸手,又是取了清凉消肿的膏药涂抹,一壁又急急去召太医。嬿婉痛得满眼含泪,只咬着唇不说话。皇帝一时怒极,狠狠踹了澜翠一脚,喝道:“这等刁钻惫懒的奴才,还不拉去慎刑司!” 王蟾忙答应着拉了浑身哆嗦的澜翠下去。皇帝又安慰了嬿婉许久,本欲留下,耐不住嬿婉苦苦劝道:“皇上今夜便是留在臣妾这儿,也怕是担心臣妾的伤势,不能好好歇息,还不如回养心殿安寝。” 皇帝如何肯允,嬿婉又道:“皇上若实在不放心,大可留了李玉在这儿伺候。李玉本就细心周到,若有不妥,可及时禀告皇上。” 皇帝亦怕留在这儿,嬿婉事事亲力亲为服侍,反倒不得养息,叮嘱了几句,留下李玉便起身去了。 这一夜养心殿中,皇帝便睡得不大安稳。本唤了婉嫔来侍寝,才一见面,见婉嫔打扮停当,却讷讷寡言,不觉又是恼又是笑,“怎么?见了朕便这般怕么?话也不肯说了。” 婉嫔手足无措,“臣妾……臣妾已经多年未曾侍寝,生怕自己不够妥当……” 皇帝苦笑道:“罢了。朕召你来,不过是因为你乃潜邸旧人,可以夜话闲聊,你既这般局促,罢了,朕叫人送你回宫吧。” 婉嫔面皮赤红,只得无言告退。皇帝索然寡味,进忠在旁赔笑道:“皇上,婉嫔本就年岁渐长,不宜侍寝。不若唤了别的小主来侍奉可好?” 皇帝摆手,不耐烦道:“朕何愁谁来侍寝?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进忠欲言又止,皇帝横他一眼道,“平日里你鬼主意最多,有话便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