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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镇不情愿的示意下,谢怀安侧过头。 谢怀安先是愣住,而后用力向裴修仪挥手:“修仪!” “来了……”裴修仪就像回到了十年前,踉跄了一下,不顾形象地向谢怀安快步走去。 “别别,不用过来,我们换个地方……”谢怀安摆手,“修仪不是不爱瞧这些毛团猫吗?老钟,我记得山里有个好看的凉亭,现在还在吗?” 谢怀安扶着毯子缓缓改坐为站,似乎动作快了会晕。 裴修仪和钟镇分外紧张地看着他,几乎是同时伸出了手,见谢怀安站稳又收了回来。 “不是说都养好了吗?怎么还……”钟镇烦躁地挠头,“小鸟,你的浮光剑……” 谢怀安听了也有些遗憾:“不会功夫也好,能光明正大睡懒觉了。” 裴修仪又挂起了往日的假笑:“钟将军,不会说话就不必开口了。” 钟镇拧眉:“裴相爷,你事都干完了吗?再过四分之一柱香你就赶紧回新都吧。” 议事厅里。 娄贺眼睁睁看着鸿曜捏碎了印泥,掏出一张手帕缓缓擦着染得鲜红的指缝。 他大气不敢喘,赶忙垂头候在阴影里。 “娄二……” “喏……”娄贺快速上前。 “准备大典……”鸿曜淡淡地吩咐道,“册立君后……” 娄贺毫无心理准备,差点摔一跟头。 谢怀安在山中短暂地住下,每天最大的事就是陪前掌门夫妇叙旧。 谢掌门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询问了谢怀安过得如何后,开始考校谢怀安少时背过的诗文。 谢怀安想起了被另一个爹用财表支配的日子,浑身冒汗地想答案。 电光火石间,他忽而清晰地记起谢掌门曾经拿着戒尺训斥他坐没坐相,让他端正地吃饭。 那尺子看似高高举起,却从没有一次真正用力地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跟着想起了更多鲜明的往事。 比如洛安山的饭都是他们自耕自种的成果。谢掌门从小带着他犁地,说:“吾儿,风云雨水均是农时,你能测天机,应懂农桑。粮食是这样一步一步种出来的,不是凭空拜出来的。” 而祝圣手一身劲装,将浮光剑交到他手上。告诉他:“行走天下义字为先,该做的事要义无反顾,不能逃。” 谢怀安眼眶湿了,垂下头。 谢掌门见状干咳一声,手攥紧不知道该往哪放。 祝圣手在桌底下踩了一脚谢掌门的脚,抚平鬓角未乱的发丝。 她今日特地精心画了妆,希望尽可能地接近谢怀安记忆中年轻的模样。 “乖崽,别管那些酸文了,说说你之前提到的,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凌子游?” 谢怀安软声唤道:“爹,娘。” 这一声像最清澈的泉水,洗净了祝圣手的妆。 夜风微醺,星子很亮。 谢怀安被空青引着缓步走到后山的灵泉前,陷在恍惚中。 他就这样又有了一个家? 然后他茫然地坐在收拾好的石凳上,看着空青忙前忙后地铺毯子、备屏风、架衣袍,后知后觉地想来这是他强烈要求过的泡澡。 而他已经好几天没跟鸿曜好好说过话了。 谢怀安莫名打了一个哆嗦。 鸿曜这些天也脚不沾地地到处忙,谢怀安大概知道鸿曜在忙什么。 洛安山开山立派的先祖是弃官隐居的名相。他秉承修身齐家治国之志,修行之余注重对弟子的教学。陆续有清官追随名相隐居山中。 鸿曜八成在拜访洛安山隐居的先朝老臣,把还能继续发光发热的一律请下山。 这么一想,久久没和鸿曜一起躺在床上夜谈,还真是有些想念。 谢怀安望着氤氲的热泉,看着自己波动的影子发呆。 鸿曜曾经是他的曜儿,是个会咬人的阴森小豹子。 转眼间十年一晃而过,谁曾想再相遇鸿曜已经长成一只英武的大黑猫,成了他心中的…… 爱人…… 还是磨到现在都没捅破窗户纸的爱人。 他快要被鸿曜磨急了,谁把鸿曜养的这么三思而后行的,不就是,不就是直接那什么一下的事嘛! 平时又是额头又是眼角的……除了嘴哪哪都亲过了,怎么偏偏最后一步就是不行。 这么保守的吗? 他现在真的没有任何顾忌了,非要说的话……就是称呼上有点别扭。 叫陛下肯定是没问题,但、但谁能都这样叫,差点意思啊。 像以前那样叫曜儿,他又叫不出口。 直接叫得更亲昵一点,不知道鸿曜愿不愿意……不对,他考虑这些干嘛?鸿曜还在装傻呢! 鸿曜的声音忽然传来,调笑道:“先生发什么呆呢?等着朕来服侍吗?” “陛下!”谢怀安吓了一跳,面上浮起一层薄红,“来了提前说句话呀。” 鸿曜拢好屏风,就着石灯朦胧的光线,为谢怀安解去外袍。 谢怀安不自在地低头,等鸿曜要帮他褪罗袜时,脚一缩,自己三下五除二弄下去了。 鸿曜哼了一声,抱着谢怀安下了池子。 “陛下怎么穿这么多……” “怕先生又晕过去……”鸿曜冷静地说道,“平心静气的灵草片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我不想泡到一半又急着给先生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