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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怎么评判谁是真才实学?初步筛出几个最佳的,再给出翻案的机会让人互相评判、最终经过几轮辩驳选出最服众的人,让专业的人决定专业的事,俗称自己吵。 初试结果公布的那天,新都果然吵翻了。 报名文法院的学士多是百年前诸子学派的后人,他们引经据典驳斥对方为歪理,上头时差点撸起袖子。因为失去了权威饱学的大学士,涉及到自家学说时,学者们又会根据不同的理解重新吵。 数院的学士互相看不懂对方在研究什么,开始沉迷用国师府流传出来的数字建模型,解答旧有的方田粟米、方程式等经典问题,并探求新的谜题。 农工院的匠人正在愁着书,他们经验丰富但识字得晚,不一会在田头探讨起器械,打算做出能大规模播种和耕地的农机,配合新的农种。 此外,大景各地源源不断有学士手拿书稿,坐车或乘船赶往新都,要驳斥已经公布的成果。 初试到复试吵了一个月。 每天都有新情况送到帝王和国师案头,谢怀安看得津津有味。 裴修仪后来实在选不出来最服众的讲师,干脆设了好几个大坛,允许学士们开坛讲学,半年后再定。 这下不止是隐居的学士,全大景饱受天师荒唐的科举之苦,欲报国而无门的青年学子闻风北上。 连周伯鸾、裴君宝这种朝廷班子里早早被抓来干活的少年都被愈发精彩的辩驳吸引,请假去听。 玄机阁藏着的三千石碑被公布于世,在学宫后山建起了宏伟的碑林。 青年学子们上午听完讲学,下午又去抄碑文,有不明白的地方到处都是能讨论的人。 如此进行了大半年,新都的酒肆、客栈及牙行彻底火了,连带着大景的厨子、商人纷纷北上,工部刚修好的路差点被踏破。 弹劾过裴修仪的官吏掩面请辞,敲击过登闻鼓的投机学子在昭歌被人套了麻袋、最后穷困潦倒、沦落到街头乞讨。 得知学宫建设是国师的提案后,想拜见国师的学子排了长龙,将国师府视作圣地。 不管人们愿意不愿意,打破知识垄断的车轮滚滚向前。 “学宫走上了正轨,也许大景各地的蒙学、私塾也会慢慢起来。” 已是初夏,谢怀安盖了一层薄被,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鸿曜:“陛下,等哪天人人都识字了,你会担心吗?” 鸿曜哼笑一声,拢着谢怀安说道:“担心被推翻吗?朕巴不得早点解脱,带着先生去逍遥快活。” “怎么快活——今天礼部又有人弹劾男妃、要劝陛下纳后宫了。”谢怀安拖长了声音。 这半年,谢怀安身子越养越好,但他依旧睡懒觉不去上朝,凡是重大事项就称病。 称病一多,朝臣的脑补愈发不可收拾,坚信国师和天师对抗时受了难以治愈的重伤、卜算国运时付出了代价。 如此这般,鸿曜天天往国师府跑没人说什么,只当帝王对国师以师长待之,榻前问疾,事必躬亲。 只有礼部很纠结。皇帝打破的规矩太多了,祭祀也能简就简。他们为了不被取缔,不得不找点事做。 弹劾男妃、劝谏皇帝广纳后宫拥有子嗣就成了一项日常。 谢侍君的存在是朝臣心中的一根刺—— 谁都知道皇帝曾大张旗鼓地找过谢美人,又听过谢美人传出的劣迹。如今帝王英明神武,国师如清风明月,朝廷运转也蒸蒸日上,眼看着盛世可期,后宫怎么能留无德无才之人? 何况皇帝几乎不住在新都的宫中,谢侍君独享深宫,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异心。 谢怀安笑道:“飞鸾卫也太厉害了,到现在愣是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伯鸾也以为谢侍君独自被送到宫里住着了,前几天还忍不住跟我说道了两句。” 鸿曜干咳了一声:“这事朕之前问过先生……有两个选择,一是谢侍君的身份假死,二是先生再忍辱负重当一阵男妃,朕会将一切讲清。” “不假死,我就占着位,陛下独宠我。”谢怀安故意用嚣张的口吻说道,翻了个身,背对着鸿曜。 谢怀安耳朵有些热,想让鸿曜顺着话接下去,捅明白他们之间亲昵火热、就差一层窗户纸的关系。 然而鸿曜误解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后背:“朕的错,先生别说这种自轻的话,委屈先生了。” 谢怀安无奈,又翻回去:“我没委屈,说实话还挺有意思的。朝臣弹劾的是以前的谢侍君,又不是我。不知道伯鸾要是发现真相,会不会气我没告诉过他。” “不会,他会立刻跪地谢罪。” 谢怀安笑了笑,攥住鸿曜的衣角,低声道:“陛下到底怎么想的?我愚笨,告诉我吧。” 谢怀安到现在已经不想思考什么子嗣的问题了。 他想,就算鸿曜迟早会有后宫,他们迟早会因此大吵一架、分道扬镳,他都不在意。 这半年来,他跟鸿曜像老夫老妻一样相处着,又有热恋情人的热情,泡个汤泉、吃个饭喂个药都会险些走火。他心中的火焰每分每秒都燃烧着,快要迫不及待。 鸿曜沉默了一会:“先生,我在想什么是千秋万代。” 谢怀安:“是什么?” 鸿曜斟酌道:“眼下学宫已有了雏形,先生之前说的研究院启发了朕。”